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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愣住，踟躇地问：
“燕小乙，是什么人？”
他昨夜套了燕小乙不少话，唯独其背后是何人，燕小乙始终守口如瓶。
杨鸣将酒倒入壶中，点燃炉子温酒后才道：
“他是长公主的人，也是你日后的敌人。”
杨鸣捏着把小扇子扇火灌风，边抽空看了范闲一眼，了然道：
“你不想杀他。”
范闲点头，一屁股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托着下巴道：
“他还是小孩，昨夜他潜进来时亦没有杀机，师父，能不能留他一命？”
杨鸣无所谓地点头：
“随你。”
就算燕小乙未来成长为九品箭手，有他在，区区九品构不成威胁，不过是先解决能一了百了。
既然范闲不愿，杨鸣也无意逼迫，至于劝说亦是没有必要。
其中厉害他已言明，范闲亦不是拎不清的人，也不是真的六岁小孩，他有能力自己做出抉择，他没必要事事干预。
范闲顿时笑起来：
“那我回去后让他离开儋州。”
杨鸣不置可否，他调转扇子，用扇骨敲了敲炉边：
“拿一个酒碗来。”
很快，范闲就取了酒碗回来，只不过手上拿了两个酒碗，他将碗摆开，殷勤地帮忙倒酒。
待范闲倒满一碗酒后，杨鸣屈指弹了下范闲手臂麻筋，另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下落的温酒壶，将其放在了手边。
杨鸣的力度掌握得极好，范闲手臂麻了一瞬，酒壶落下时，他的手臂就恢复了知觉。
他揉了下残余着微麻触感手臂，眼睛直勾勾盯着杨鸣手边的酒壶：
“师父，那酒……”
杨鸣仿佛没有看见杨鸣的眼神，施施然拿起倒满的酒碗，饮了一大口，微叹出气：
“果然是好酒。”
叶轻眉开铺子，捣鼓新鲜玩意时，没少改良酒方子，他走过那么多世界，鲜少有酒能和这里的酒相比。
他两口灌完了一碗酒，又提壶自倒了一碗，才慢悠悠地应了范闲：
“小孩子喝那么多酒作甚。”
范闲眼神幽怨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碗酒，换三壶酒。”
杨鸣恍若未闻，又自顾自地喝了一碗，耳边范闲继续加码：
“三坛！一碗酒换三坛这个酒！”
这种酒虽然醇香浓烈，但是价格也非常美丽，且没有关系的话不容易买到，杨鸣自个也只能省着点喝。
听见范闲抛出的筹码，杨鸣从善如流地将空置的酒碗也给倒满了：
“偶尔啜饮几口，不会有大碍。”
杨鸣搁下酒碗，在酒碗与桌面相碰的那刻，他抬眼看了下葱绿的竹林，抬手挥了挥袖。
范闲注意到，问道：
“师父，怎么了？”
“无碍。”杨鸣摇头饮酒，“来了位不速之客。”
此时，竹林内。
燕小乙看着眼前绑了布条的竹子，泄气地锤了一拳。
他已经走了好几圈，然而仍然进不去这片竹林，明明他紧跟在范闲后面，对方合该没有发现才是。
可短短一息间，范闲的身影就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人徘徊在竹林外。
忽然！
燕小乙猛地抬头，一股无端升起的风浪袭来，将他横扫出竹林！
“嘭——”
燕小乙整个人砸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他爬起来，看向竹林的眼神充满了异色，在原地站了会，竟是又进了竹林。
一连三次，燕小乙都被怪异的狂风掀起扔了出来，一次扔得比一次远。
燕小乙回想起离开京都时，殿下告知他的事，儋州范闲身边有人护佑，其中有一能人实力深不可测，不可与之硬碰。
想来将他三次扔出竹林的人，就是范闲身边那位能人了。
燕小乙心思百转，再度抬脚走进了竹林。
这回他没有继续往深处走，而是在约莫十步处，“扑通”跪了下来，铿锵有力地拜下：
“小子燕小乙，前来拜见高人！”
他想接近范闲，就须得在庇护范闲的大能者面前过明路，否则怎样死的都不知道。
心绪百转间，燕小乙已经磕下三个响头，双手交叠压在地面上，额头抵着手背，拔高了声音：
“小子燕小乙，前来拜见高人！”
“并无冒犯之意，此前鲁莽行事，请高人见谅！”
屋外院子，范闲讶异抬头，随即面色微变：
“燕小乙是跟着我过来的。”
而他全程毫无所觉，如果不是竹林里有师父布下的阵法，师父又在燕小乙靠近此处时发觉，此时恐怕燕小乙已经寻到了这块地方。
范闲懊恼不已，他起身躬身拜下：
“师父，是我疏忽了。”
杨鸣袖袍轻挥，并不在意，只道：
“无碍，日后训练再加一道就是了。”
范闲应了下来，他也不愿以后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在杨鸣挥退燕小乙三次，对方仍然进了竹林，还扬言拜见杨鸣。
范闲站不住了：
“师父，我去将他打发走。”
杨鸣将最后一碗酒饮下，意犹未尽地长舒一声气，他起身看向燕小乙的方向。
“且慢，你既然不杀他，那与其让他回京城，不如留下他。”
这是杨鸣突发奇想，他与五竹虽能作为范闲的陪练对手，然他们之间相差太大，充作陪练并不适合。
但是燕小乙则不同，他与范闲年龄相仿，天赋不低，前期可以充当陪练，能好好练练范闲的实战经验。
杨鸣没再将燕小乙扔出去，而是转身问范闲：
“你觉得将他留下，作为你的陪练如何？”
范闲有些惊讶，随即思索片刻道：
“他虽不敌我，但身手也不凡，作为陪练自是不赖，可他未必愿意留下。”
杨鸣双手负立，望着渐渐走近的燕小乙，淡然道：
“他愿不愿意，都由不得他。”
既是决定让燕小乙给范闲练手，又让对方进了竹林，杨鸣自是不会让燕小乙再离开儋州，将此事禀报长公主。
况且，燕小乙未必不会心甘情愿留下。
在杨鸣话音落下时，燕小乙也走出了竹林，与他四目相对。
在燕小乙抬头对视的瞬间，杨鸣身上威压轰然爆发，尽数压向了燕小乙。
“砰——”
少年直接被压得重重跪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