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三节课上课时，卿洛被喊去了教导处。
“进来。”
卿洛面色平静，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苍白，尊敬的喊了句：“老师。”
主任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
他的手上拿着一沓照片，和方才看到的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呵，动作真快。
她不知道此时是应该冷笑还是苦笑。
她仿佛挤不出任何表情。
办公室内还有一人，站在不远处，被窗帘的阴影笼罩着，普通单调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神色，她嘴角微微的勾起，一阵寒意自她的眼里传来。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卿洛，可语气却过分的无辜：“姐姐，没想到你身为年级第一，你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呀。”
主任从众多照片中取出一张，指了指上面的人。
“卿洛，这是你吗？”
卿洛走进了些，视线掠过那些杂乱摆放的照片，全部都是不同地方的伤口，看上去怪叫人害怕的。
主任的手边还放了几张举报信。
视线慢慢挪回到主任说的那一张，里面的主角正青涩的相拥亲吻，女孩踮起了脚尖主动迎合，男生搂着女生的腰，美好而悸动。
卿洛想起，在来之前，方甜惊恐地劝告她。
千万不要承认，照片上你只有背影，只要你咬死不是你，你就不会受到牵连，
这件事情已经闹大了，一旦承认了会被记过会被退学，若到了那个地步……这三年所有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方甜的话一遍遍回放。
卿洛只感觉从头到脚的冰冷，她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她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连张张嘴都费劲。
旁边的卿橙见她不说话，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随后不合时宜地扬起尖锐的嗓音道：“老师，照片上就是我姐，我认得出，而且她和沈司晏早就在一起了，我还在我家楼下看到过呢！”
她面容阴狠，望着卿洛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胜利者的得意，她就是巴不得卿洛赶紧完蛋，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就冲到教导处来指认，给她这位好姐姐送上一份大礼。
如今沈氏被查，沈司晏还算个什么东西？
主任的脸色一沉：“是真的吗？”
他回想起开学时候，卿洛向他推荐沈司晏去做学生代表，难不成从那时候起，这两个孩子就早恋了？
他一直认为卿洛是有分寸的三好学生，早些时候有过一些不好听的传闻，说沈司晏天天纠缠卿洛，但卿洛从没给过好脸色。
学校对卿洛寄予厚望，他也是。
可如今…
实在是叫人失望。
“你们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老师不是不理解，但是你们要注意分寸啊孩子！”主任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狠狠的戳着照片：“你这让我怎么圆！这是铁证如山！”
主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今早上刚到的邮件，是A大的保送名额，指定了你的名字，本来是一件多好的事，现在搞得满盘皆输，沈司晏再不济他都有书读，可你呢，你有背景有人脉吗，你能压得住网上的舆论吗，你要是真的被记过被退学，你觉得会有学校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收你吗？”
是啊…
她该怎么办。
她从未有过如此无助的感觉，她眼前的所有路都是绝路，她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办，是大大方方的承认潇洒退场，还是辜负真心违背誓言。
她都不想，她不想放弃他，也不想放弃自已，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主任望过去，眉头皱起的同时又忍不住添了几分意外。
卿橙瞧见来人，下意识的白了脸，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似乎是在害怕些什么。
卿洛下意识的回头，可就在那一瞬间，熟悉而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师，照片上不是卿洛。”
卿洛忽的愣住。
她忍不住的浑身颤抖，汗毛直立，满眼的崩溃在那一瞬间突然变为了意料之外的错愕，她喃喃道：“阿晏？”
阿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看到了网上的谣言，所以……
她猛地回头，沈司晏正一步步朝她靠近。
视线碰撞，他用尽了仅剩的温柔，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似乎是在和她说：别怕，有我在。
他不知在办公室门口听了多久，直到再也无法置之不理，直到他发现舍弃自已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看了眼照片，眼睫微颤，神情留恋却又怅然，但很快他的视线再次趋于平静，仿佛再也掀不起丝毫波澜，他像是不再向往天空的池鱼，带着放下一切的破碎，淡淡的开口：“老师，照片上是我和另一位女生，她不是卿洛同学，还请老师不要责怪她。”
卿橙得意的神色陡然转为狰狞，她顾不得沈司晏的身份，咬牙切齿道：“沈司晏，上面明明就是你和卿洛！”
沈司晏不恼，只是强调：“我说了不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卿洛听见沈司晏又沉声说了句：“老师，只要我说不是那就不是，谁说都不算，只有我说了算。”
卿橙简直要被气疯了，她咬了咬牙：“老师，可以调监控，监控肯定能看到正脸。”
她就不信搞不死卿洛！
她凝着的眼神盯着教导主任，无比期盼主任能采纳自已的建议，可直到最后的最后，教导主任也只是在沉默良久后，眼神复杂的说道：“行了，都出去吧，这件事学校自有论断。”
凭什么！
凭什么所有人都在帮卿洛！
明明是她违纪做错了事，凭什么她可以安然无恙！
沈司晏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我会亲自在校领导面前承认自已的错误，也会作证照片上的女生不是卿洛。”
卿洛落泪，因为在那一刻她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不可一世的桀骜之人，用自已最谦卑的姿态替她求情、替她致谢，他从来都不是不懂事，也不是叛逆过头，而是只想随心所欲的做自已想要的事，喜欢自已喜欢的人。
可回过头，他身边空空如也。
他甚至不知道自已做错了什么。
离开办公室，卿橙狠毒的目光如寒针一般，她攥紧拳头站在办公室门口，就这样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学校的小坡只有一百米，联通着教学楼和教导处，卿洛从未觉得这段距离这么长，她走了好久好久，仿佛看不到尽头。
忽然，走在前方的男生停下。
还是那样淡然的声音，此时却低哑沉闷：
“卿洛，就到这里吧。”
卿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眼泪如潮水般汹涌，她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只能拼命的摇头：“阿晏，我不要。”
沈司晏试图用微笑掩盖心里的痛，可那笑容里满是破绽，他眼眶温热，却始终流不出一滴泪：“承认的代价太大了，我舍不得你去承受，你也不需要去承受。”
渐渐变冷的寒风凛冽，吹动着他心底的波澜。
“那天张暖就死在我的眼前，我爸把我推开，带着我回了家，可他自已却被狼狈带走，还背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我妈为了去捡被我扔在地上的试卷，被迎面来的车撞了，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医生说她还有呼吸还有生还的可能，我以为人只要有呼吸就是活着，所以外公出事的时候，医生说没有动手术的必要了，我说凭什么，他不是还有呼吸吗，有呼吸不就是还活着吗？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呼吸是可以被制造出来的假象，只要插着管，他能这么一直呼吸下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我拼命想留住的人到头来一个都留不住。”
“现在，我只剩自已一个人了。”
“我连你也留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