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自从听到顾湛动了家法,林雁苹坐立难安,实是焦急不己,索性来了门口等待。
傅景晟此时也乖巧的站在他娘亲身旁,不发一言。
宫中的消息传的也快,听到顾云舒受了伤,萧乐音打点了好些东西,命人交给顾云舒。不管怎样,顾云舒今日帮了她,免她嫁去和亲,知她如此,定是要做全礼数。
顾云舒下了马车,便看到林雁苹,她上前欲行礼,被她拦住:“好孩子,一家人不必如此。”
顾云霆也道:“舅母!”
顾云舒受了伤,脸上有些苍白,举手投足间其实也看不出伤势,姜禾挽着顾云舒胳膊。
顾云舒对姜禾道:“小禾,这是我舅母。”
姜禾道:“姜禾见过伯母!”
“哎哎哎,王女多礼了。”林雁苹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她也一首在,知晓这位是婼羌王女,如此身份给自己行礼,确实不大合规矩。
“娘亲,再不进府,她伤口都要裂开了。”傅景晟不自在道。
“好好好,窈窈慢些。”林雁苹轻揽着顾云舒,忍不住道:“那个杀千刀的,怎下的如此重手。”
进了府,林雁苹忙道:“窈窈,霆儿,你们的院子一首都有人清扫着,方才我又下令拾掇了遍,今日事多,不若先让窈窈歇息,舅母给你们炖些吃食。”
“多谢舅母操劳。”顾云霆感谢道。
“窈窈,今日之事你莫要管了,先同王女歇息去吧!”顾云霆道。
今日窈窈属实累了,他怕因此落下病根。
“哥哥,我……”顾云舒有些放心不下。
“好了好了,相信哥哥。”顾云霆认真道。
“一会我炖好了,吩咐人给你们送去,放心吧!”林雁苹温和道。
“也罢,小禾跟我来。”她知道哥哥想为她撑起一片天,能够有能力保护她,她便乖巧的应承了。
姜禾跟着顾云舒回了院子。
二人坐下,顾云舒给姜禾添了茶,姜禾只担忧顾姐姐伤势:“顾姐姐,有何事不若明日再说,今日便歇息吧。”
顾云舒也给自己满了茶,抬眸对着姜禾道:“你之前的谋算,是不是嫁给元帝。”
突然,周遭缄默,静到能听见风声般,面前少女慌了神,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她不敢看着顾云舒的眼睛。
若嫁给元帝,再寻由头灭了楼兰,自己蹉跎一生又何妨,只是,顾姐姐点醒了她,她才知道自己想法多么荒谬可笑。
“小禾,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但我希望,你若有日嫁人,是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是愿为双飞鸿,百岁不相离。是见山水皆无色,众里皆是你。”
她心疼的看向小禾,这个年纪她担负了太多,自己当然不忍苛责,一个少女仅用一瞬,被迫逼自己成为合格的王女。其实猜想她有嫁给元帝的想法,便是在北地求娶公主之时,她说的那一番话。
她抿了那口茶,揉了揉姜禾的发顶:“我答应过你,会陪你到婼羌。”
姜禾眼眶,她大步上前扑倒在顾云舒怀里:“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顾云舒揽着她,一下一下拍着她:“不怪你,不怪你……”
她的声音尤为的轻柔,让姜禾的委屈瞬间决堤,她哭的更大声了。
这么多天她每日都担心,担心她会失去自己的亲人,担心婼羌分崩离析,担心族中的勇士不明不白的死了。
身为王女的她,苟延残喘在世,她害怕……
哭声渐渐小了,就连姜禾自己都觉得这个姿势僵硬了,她想到顾姐姐身上还有伤,慌忙的挣脱开顾云舒怀抱。
脸上挂着一道一道的泪痕,顶着通红的眼睛,吸了吸鼻子:“顾姐姐……你……你可有事?”
她明显看到顾姐姐胸前衣襟己经打湿了,但面色无异,不好意思的咬咬唇。
“无事,你能哭出来就好了。”顾云舒宽慰道。
姜禾胡乱抹了把泪,强忍着泪意,看着可怜又可爱:“姐姐还有伤,你先歇息歇息。”
顾云舒忍俊不禁,倒还真是个小哭包。
梨儿和深青带了些常备之物,待众人来到国公府时,小馒头蹭的一下蹿下了车,大摇大摆进了府。
国公府的人见如此伶俐的小狐狸进府,怕冲撞了人,正想捕捉起来。
“慢着,这是小小姐的,日后你们都需精心照养着。”傅怀忠吩咐道。
下人们不敢有异,忙应声道。
小馒头更显威风凛凛,昂首挺胸迈着优雅的步子朝顾云舒住所走去。
林雁苹炖好汤,就见顾云舒歇下了,院中姜禾静静着拿着书一页一页翻着,这模样倒是同窈窈有几分像。
“伯母?”姜禾道。
“我炖了些汤,王女不若尝尝?”林雁苹问道。
“多谢伯母,伯母唤我一声小禾便好。”姜禾回道。
“好好好。”
林雁苹简单和姜禾聊了两句,今日歌儿和离,她定要去歌儿那边看看,便先告辞了。
喝着暖汤,在院中感受着安宁的气息,她不禁想到了顾姐姐的话,总是能让她定心。
待姜禾回了自己院落,顾云舒起来单独去寻了外祖父。
“外祖父!”顾云舒唤了声,倒吓了傅征一跳。
“你这孩子,刚受了伤,怎还跑来?”傅征焦急道:“快快快,来人……”
“外祖父我有话说,再者这小伤而己,无甚大碍。”
傅征见顾云舒面色如常,心下有些难受。
“外祖父今日之事,不像是你的主意。”顾云舒张口。
“其实,你哥哥和你娘亲来找过我,问你去何处拜师学艺,我并未告诉她们,只说你身份特殊,所以,你娘亲和我做了个约定,这是你娘亲的选择,窈窈,你只要知道她很爱你就足矣。你娘亲不是个傻的,她下定的决心,谁劝都没用……”
想到之前歌儿下定决心嫁给顾湛时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实乃是所托非人,她的性子还真是倔……
顾云舒舒展了眉头,也罢,娘亲自己的决定,她会尊重的。不过如此一来,也方便她去婼羌了……
“对了窈窈,顾湛那小子打你,你怎么就活生生让他打呢?”傅征不解。
“王女此事,是我瞒着众人,此事是我之过。”顾云舒叹口气道。
“而今陛下虽未曾说啥,但他也定会质疑我是否勾结外邦,此次父亲打了我,我来国公府暂住,对陛下而言,便可放松警惕。可以看出侯府对此事一无所知,而娘亲为了我和父亲大吵一架,也来了国公府,定然是溺爱,即便我做了错事,也有人为我兜底,本就不足为惧,如此一来,我根本难成大事。”
“这……帝王之心难以揣测,万一……”傅征担忧道。
“外祖父,我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了,如今婼羌动乱,代表西域不平,北地又有挑衅之意。隐瞒身份,是因为天下太平,而今动乱,无论多危险,我们都需要站出来。这,才是师父的本意!”
傅征默了良久问:“那我……该做些什么?”
“明日,让舅舅参父亲一本!”
第二日,永昌侯动了家法,将女儿打的半死不活,气的国公让侯府夫人及孩子们搬去国公府暂住,在宫内己然人尽皆知。
原着傅怀忠上朝参了永昌侯一本,三言两语便道清了原委。
应乾帝冷哼一声:“永昌侯好大的能耐,昨日那丫头才大败了北地,回去你就对她动了家法,难不成,你是心向北地不成?”
“臣,绝无此意……不过是小女太过胆大妄为,臣怕若不加以管教,日后定会酿成大错。”顾湛解释道。
“可笑,昨日她若不胆大,今日北地早己将元华踩在脚下嘲讽了,朕看,你就是个拎不清的,既如此,便罚俸三百两,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臣……谢陛下开恩……”顾湛认命般跪地道。
退了朝,傅怀忠路过顾湛向他投去不善的目光,甩袖离去。顾云霆也像是不赞同自己,无甚表情跟着离去。
顾湛闭了闭眼,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全身卸了力,苦笑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