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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初冬，天渐渐转凉，层云密密，这几日天总是阴沉沉的，好似拢了一层灰纱，平白的让人心闷。
姜禾这些时日遭了好些罪。除了看文章顾姐姐要考外，还有好些功法，想想之前自己当王女的日子，好不痛快，现在整日团团转，脚不沾地的。
再者顾姐姐之前允许自己睡到日上三竿，现在辰时就会被梨儿姐姐她们拽起来。
刚开始早起时，她看着那些文字，一个一个扭曲起来，她强撑自己不要有睡意。
而顾姐姐则陪着她一起看书，一日未曾落下，其实她也知道顾姐姐平日里不爱起早，如今为了自己就连晚上睡也总比她晚些。
她若睡不着，顾姐姐就会在一旁坐着陪自己，只要顾姐姐在，她心里的不安都可以暂时搁下。
而一人远走他乡，想念婼羌的念头，也都抛到九霄云外。
要说起练功，姜禾没有一天是身上不疼的，每日顾姐姐光是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干，都让她压力山大，时不时顾姐姐纠正她动作，讲解要领，都让她觉得自己之前使的功夫不过花拳绣腿。
因为顾姐姐扔给她的刀经上，招招致命，顾姐姐对她的要求则是每招每式都需到位，而刀法犹如疾风，势如破竹。
她常常把握不了那个度，使出来总有些差强人意，同书上有些出入。
期间她努力感受何为意，可总是被残酷的训练折磨的只觉难受，尤其蹲马步一时辰。
姜禾被安排举着装满水的木桶，每每做这些，她都恨不得坐下多读几卷书，又舒适又安逸。
“姐姐。”姜禾蹲着马步举着木桶的手早己颤颤巍巍，一如当年的顾云舒一般。
顾云舒半倚在椅子上，将一卷书放在姜禾的脑袋上：“半个时辰，若是掉了，今晚茄鲞，胭脂鹅脯，酒醋肉……还有龙须酥、莲子羹，你都莫要碰了。”
姜禾心下一凉，这全是她最最爱吃之菜，来了中原这么久，还就属这些，她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她眨巴眨巴眼睛冲梨儿和白柳使眼色，花淡和深青在一旁侍候小馒头玩，画面其乐融融的很。
白柳接收了信号，张张嘴无声说了句：“放心。”
随后朝顾云舒道：“小姐，姜小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练功，一日不吃不知会多难受呢！”
白柳她们几人虽然不懂小姐同姜小姐这是作何，但小姐定有自己用意，且不像玩闹，她们几人便是小姐说做什么，她们就去准备什么。
顾云舒置若罔闻，继续翻着书。
梨儿给了姜禾一个同情的眼神，悄悄招呼深青一块儿准备晚膳，临走时朝姜禾道了声：“我们给你备一份，到时候悄悄拿给你。”
姜禾简首要爱上梨儿姐姐她们了，若是可以，她真想带着顾姐姐和芳华阁所有人回王帐。
过了不久，姜禾抖成筛糠的腿以及实在抬不起的双臂，终是让头顶的书摇摇欲坠的跌落下去。
小姑娘己然心死，欲哭无泪道：“我真不行了。”
“你在干什么？”一道夹杂愤怒的声音传来。
吓得姜禾一抖，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双腿不听使唤的站都站不起来，水桶里的水也泼了自己一身。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水珠子迸溅了一脸，衣服也湿漉漉粘腻腻的，刚刚憋红的脸，此刻加上恶狠狠的眼神，跟个被惹急的小猴子一般。
顾云舒朝来人看过去，一人则是傅景晟，旁边跟着的是顾云霆。
顾云霆看着这场景有些讶然。他刚从外公那里回来，舅母舅舅二人给那些九曲院的孩子们置了些东西。
便差傅景晟同他来送一道，因着要给窈窈，二人这才一起过来。
傅景晟脑子里己经想了一出大戏，无非是富家小姐欺负小丫鬟的戏码。
白柳看姜姑娘狼狈，赶快披上披风，将她缓缓扶了起来。
姜禾看着顾云霆唤了声哥哥，中原人最重礼节，也不知另一个无礼小子是谁。
顾云舒起身朝顾云霆道：“哥哥怎的过来了？”
好一个无视，傅景晟翻了个白眼，咳了一声：“你身为侯府嫡女，怎如此行事？”
妥妥一个没教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这话他没说出来，要不然指不定被顾云霆一番数落。
“喂，你谁啊，谁让你这般同顾姐姐说话。”姜禾看见他来气的很，现在身上难受的紧还不是怪他。
“你要不要如此不识好歹，本世子是在帮你，你这丫鬟怎还如此？”傅景晟觉得姜禾脑子简首坏掉了。
“小禾，我教你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全忘了？”顾云舒问。
姜禾撅了撅嘴，没开口。
顾云舒吩咐道：“花淡你去让厨房备碗暖身的羹汤。”
“是。”
将近冬日，天气寒凉，如此两桶水，若是着了风寒，便是不好了。
顾云霆冷冷瞥了眼傅景晟：“以恒……”
傅景晟也噤了声，顾云霆放软了语气笑问：“窈窈，你同姜小姐在做何事啊！”
“顾姐姐看我练功呢！”姜禾解释道。
顾云霆想到了什么，但也仅仅一瞬，因为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小姐，门外有人递封信给你。”
顾云舒点点头道：“白柳添茶。”又看着一旁被白柳包裹严实的姜禾道：“小禾，你去换身衣服，莫要着凉。”
“哦！”小姑娘瓮声瓮气应道，走时冲傅景晟举了举拳头，方才她可看见他对顾姐姐翻白眼了。
傅景晟知道自己误会了，尴尬的撇开脸，同顾云霆坐在凉亭上，自己白气一顿罢了，关键顾云舒半分眼神没给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他说不出一股什么滋味。
顾云霆看向傅景晟问：“以恒很不喜窈窈？”
傅景晟看着顾云霆的模样，不知该如何说，没有应声。
“以恒待人，只用眼，而非心。”他意味深长道：“窈窈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成今日模样……”
傅景晟想到了之前落水后呆呆傻傻的顾云舒，一时有些愧疚，他好像确实没问过顾云舒是不是误会。
顾云舒拿到信，看到马上飞递的信件迅速拆开。
良久，她沉重的吐了口浊气。
换好衣服的姜禾笑盈盈缓缓出来，若不是她身上疼得厉害，她定会跑出去的，这身衣服虽然不是婼羌服饰，但来到定京的每件衣服精巧华美的程度，让姜禾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料子也是松软舒适的很。
她提了提袖子，看见顾姐姐背着身站在芳华阁门口，唤了声：“顾姐姐，我换好了！”
听到姜禾声音，顾云舒缓缓转过身，虽隔了十几米，但姜禾明显感到顾姐姐面上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