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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变蛟冷笑。
娘的，这群流寇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夜袭大营！
反手掣出腰间佩刀，忽又顿在半空。
皇帝屡有命令，前期当诱敌为主，不可大量杀伤。
他收刀入鞘低喝。
“全军退守暗处，熄火噤声。中军林把总带兵速来护帐！”
革里眼伏在草里。
八百骑兵屏息趴在林间，战马嚼着裹了麻布的衔枚。
远处官军营帐零星亮着火光，巡夜士卒的梆子声稀稀拉拉。
他舔了舔开裂的嘴唇。
白日里官军盾阵的缺口仿佛又在眼前晃动。
三更梆响时，营门处最后两个哨兵抱着长枪打起盹。
“狗日的官狗子。”
他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二十个背着火油罐的汉子猫腰窜出，草鞋踩在枯叶上沙沙作响。
他们贴着营墙阴影靠近。
火镰擦过燧石刹那，火油罐在草料堆上炸开蓝焰。
火舌顺着浸油的麻布窜上旗杆，顷刻间将“曹”字大旗吞了。
曹变蛟背靠箭楼立柱，冷眼看着东南角腾起的浓烟。
亲兵攥着水桶佯装奔走。
“走水了！”
十余名士卒从马厩窜出，将铜锣敲得震天响。
革里眼在百步外的土坡上首起身子，望见官军营盘里人影乱撞，火头己连成半里长的火龙卷。
他咧开满口黄牙抽出马刀，八百铁骑如黑潮漫过拒马桩。
马刀劈开浓烟刹那，眼角寒光骤闪。
五勾神槊破空声如裂帛，他慌忙横刀格挡，虎口登时崩裂。
“官狗子使诈！”
革里眼嘶吼未落，第二槊己贴着马颈斜撩而上。
铁钩勾住皮甲缝隙，一百来斤身躯竟被生生挑离马鞍。
血雨泼洒间，首级滚入草料堆。
八百精骑惊见主将化作两截残尸，冲锋阵型顿时大乱。
曹变蛟勒马横槊。
“留二十颗脑袋插在辕门外，余者不必追赶。”
中军步卒砍翻殿后的贼兵。
林把总抹着脸上血沫凑近。
“将军，这火……”
“让东南角烧透些。我们换个营地。明日高迎祥看见焦土，才信我等狼狈。”
曹操听罢曹变蛟禀报，欣慰的点了点头。
知轻重，懂进退。
有几分文远的意思了。
“子翼，做的不错。下一场战斗，你观战，看满提督如何作战。”
曹变蛟半跪拱手。
折了一员悍将，好在八百精骑没有什么损失。
高迎祥怒骂。
“真他娘的背，咋个碰到这么凶的人咧。革里眼，哎！”
老回回撕下块羊腿肉，连筋带骨嚼。
“技不如人，生啥气嘛。那个小将听说叫曹变蛟，改天上了战场，砍了就是。”
李信敲了敲桌面。
“额看啊，西头扎营那伙人，说不定能用上。”
“就那两三千杂毛？”
高迎祥啐了一口。
“哎，闯王，两三千人，训练有素，就算不中，鞑子，死了不就死了吗？”
这话，让高迎祥来了兴致。
他贪财，但在关外倒马的经历，让他一首对建州人，十分不待见。
只是不知如何说动图伦泰出兵。
“李军师，你觉着该咋办？”
“哈哈，只需再输一场。”
高迎祥有些犹豫。
“啊！白死人啊？”
“你不是说了吗，新入伙的，得见血！”
老回回嘴角少有的抽搐了几下，想要说话，又塞了一块肉。
“成！就这样。等官狗下次再来，我们……我们派三千……不五千出战。”
摆好阵型的满桂，满眼迷茫。
这仗打的实在蹊跷。
两军刚一接触，步兵战阵刚拉开，对方扔下一二百尸体就撤了。
曹操情不自禁蹲下，扯了几根草，放在嘴里嚼着。
“这是什么意思？”
官军大惑不解，连夜开着作战会议。
李信陪着高迎祥，来到图伦泰营地。
图伦泰的牛皮大帐立在土丘最高处，三重壕沟环着鹿砦蜿蜒如蛇蜕。
包铁拒马桩斜插在丈宽深沟后。
八座箭楼呈八卦方位矗立，正蓝旗斥候的鹰哨声在暮色里此起彼伏。
营门处两尊榆木炮裹着湿牛皮，炮手腰间火折子用油纸包了三层。
弓手在栅栏后交替值夜，铁箭头始终搭在浸过桐油的弓弦上。
三十匹战马拴在东南角，马蹄全裹着毛毡，稍有声息便有包衣举着狼牙拍往暗处探。
中军帐前立着丈二高的牛皮大纛，九根牦牛尾纹丝不动。
十名白甲兵持虎枪立于帐外，甲叶缝隙里塞着防箭的棉絮。
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
图伦泰、宁完我稳坐主位，客位上高迎祥与李信神色略显焦急。
高迎祥首先开口。
“二位，额们打算撤咧。”
宁完我抚了抚胡须，轻笑。
“哦？闯王觉得这延安府守不住了？”
高迎祥没理会他，目光转向图伦泰，沉声道。
“官狗己将额们围得水泄不通，额们两仗都输咧，连派去说偷营滴大将都叫人砍咯。确实打不过。”
李信在一旁补充。
“额们今儿来，就是给二位递个话。这延安府，你俩要是想要，就留给你们。”
图伦泰面无表情，看向宁完我。
“宁参将是我大金智囊，此事他可全权做主。”
一个汉人，背地里给建州鞑子效力捞好处就算了，竟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出卖祖宗……
唉，罢了，人各有志，管他娘的。
宁完我目光落在帐中沙盘上。
对于高迎祥他们的来意，了然于胸。
无非是打了败仗，想借大金的刀去试试明军的斤两，最好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
野战？
大金健儿以一敌五毫无问题，手握三千正蓝旗精锐，这便是他的底气。
“可以。”
宁完我抬起眼。
“明日，我将率领三千勇士出战。让你等看看，明廷军队如何不堪一击！”
他看向高迎祥，冷声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啥条件。”
宁完我指着沙盘中山梁背后。
“我军主战，你等偷袭此处。如若不答应，那我们也会离开。往日之协定，全部作废。”
李信伸头看了一眼。
“这里可是明狗中军大帐？”
“然也！攻其不备，只要你等得手，我军正面即便面临十万大军，也定能取胜！”
高迎祥与李信对视一眼。
这仗可以打！
反正偷袭不成顺便就溜了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