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将摇曳的光影投在石壁上。
那道薄薄的布帘,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帘后是她全然的信赖,帘外是他无尽的煎熬。
姜宁说她不是普通人,她愿意倾听易遇心里所有的想法。
易遇浑身一震,握着她手腕的指节寸寸收紧,仿佛要将那纤细的腕骨捏碎。
师父知道什么吗?
自己体内,那个时常冒出来的东西,师父也知道吗?
那自己对师父的心思,她清楚吗?
一种近乎疯狂的冲动席卷了他。
他不想再忍了。
那些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对她偏执的爱意与疯狂的占有欲,再也无法仅仅用“弟子”这个身份来伪装。
他想告诉她,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永远陪着她。
而是,拥有她。
易遇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他缓缓抬起头,隔着那道布帘,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烙印在她的身上。
他慢慢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那只被自己攥住的手,战战兢兢地,又无比虔诚地,引向自己的唇边。
帘后的姜宁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抽回手。
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颤抖,那是一种混杂了恐惧,渴望,与绝望的颤栗。
这个一首以来,像小兽般依赖着她,保护着她的少年,终于要将自己最脆弱,也最危险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
冰凉的唇瓣,带着一丝绝望的意味,轻轻印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不是一个吻,更像是一个破碎的誓言,一个罪人无声的忏悔。
做完这个动作,易遇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猛地松开手,向后踉跄了一步,背影写满了狼狈。
山洞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后,姜宁穿着烤干的衣物,从帘后走了出来。
她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个越界的触碰从未发生过。
易遇低着头,不敢看她,全身都因为紧张而紧绷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他甚至己经想好了,如果师父要赶他走,他就跪下来求她,就算被她厌恶,他也不能离开她。
“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姜宁的声音很平静,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发丝。
易遇己经长得很高了,她需要踮起脚尖才能触碰到他的头。
易遇却很乖巧地弯背,垂在身侧的手臂绷得很紧。
易遇抬起头,烟灰色的眸子里满是错愕。
他以为会是斥责,是疏远,却没想到师父仍然这么温柔。
“嗯。”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姜宁看着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心中轻轻一叹。
她走到他面前,抬手解下了自己手腕上那条乌黑的链子。
那是定魂引。
“这个,便当是我提前送你的生辰礼物吧。”
她将手链递到他面前。
易遇的目光瞬间被那条手链吸引。
那是师父从不离身的物件,他每天都能看到这条乌黑的链子缠绕在她雪白的皓腕上。
现在,她要把它送给自己?
一股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此物可静心凝神,我看你近日心绪不宁,戴着它,或许能有所助益。”
姜宁的解释半真半假,她避开了易遇灼热的视线,继续说道:“只是它认主的方式有些特别,需一滴心头血才行。”
她没有给易遇反应的时间,捏住他的手指,用指甲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易遇痴痴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任由她将自己的血,滴在那花瓣状的吊坠上。
血液触碰到金属的瞬间,手链发出一阵幽暗的光芒。
姜宁拿起链子,亲自为他戴上。
就在手链扣上的那一刹那,一股钻心刺骨的剧痛,猛地从手腕处炸开,瞬间传遍西肢百骸。
那乌黑的链身仿佛活了过来,如毒蛇般死死勒紧,尖锐的链节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皮肉,扎进他的血脉。
“唔!”
易遇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这是师父送他的礼物。
是她亲手为他戴上的。
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
他抬起眼,忍着那剜心般的剧痛,对姜宁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声音因极力压抑而不住地颤抖:“多谢师父……弟子,很喜欢。”
他的故作坚强,和他眼底无法掩饰的痛苦,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姜宁的心里。
她知道定魂引会压制魔性,却没想到过程会如此痛苦。
一股混杂着愧疚与心疼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本是为了任务,为了探查他体内魔皇的真相,可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她那颗作为玩家的心,也忍不住地动摇了。
“疼吗?”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冒着冷汗的额头,声音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易遇摇了摇头,眼中的光亮却因为疼痛而有些涣散。
姜宁再也忍不住,她上前一步,伸出双臂,将他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地,拥入怀中。
“小遇,对不起。”
她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声音很轻,“很快就好了。”
少年的身体先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而猛地一僵。
手腕上的剧痛还未消散,可她柔软的身体,她温暖的怀抱,她发间清冽的梨花香气,却像一剂最有效的良药,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痛苦与不安。
巨大的,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她没有推开他,没有厌恶他。
在他做出那般僭越的举动之后,在他显露出那般不堪的内心之后,她非但没有责罚,还送了他礼物,拥抱了他。
易遇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回抱住她。
他收紧手臂,将她纤细的身体用力地揉进自己的怀里,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
手腕上的疼痛,与怀中的温软,交织成了他此刻的整个世界。
这痛,是真实的。
这拥抱,也是真实的。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