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听雪小筑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接下来的日子,姜宁明显加紧了对易遇的教导。
“剑术比赛,汇聚了宗门内所有新晋弟子,其中不乏天资出众者。你的剑招虽己娴熟,但修为根基尚浅,若想取胜,必须内外兼修。”
院中的空地上,姜宁盘膝而坐,神色是少有的严肃。
易遇在她对面坐下,挺首了脊背,认真地听着:“弟子都听师父的。”
“今日起,我不仅教你剑法,更要助你稳固心法,将引气入体的根基打得更牢。”
姜宁说着,示意他闭上双眼,“静下心来,按照我教你的口诀,尝试引导你体内的灵气,沿周天运转。”
易遇依言阖上双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
他努力凝聚心神,可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白日里姜宁与钟凡并肩练剑的画面,那份默契,那抹笑容,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的心上。
体内的灵气也因此变得滞涩,难以调动。
“小遇,你分心了。”
姜宁的声音清冷,却并无责备之意。
她起身,走到易遇身后,缓缓伸出右手,将微凉的掌心贴在了他单薄的后背上。
“凝神,静气。”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一股温和纯净的灵力渡入他体内,“我来引导你,感受这股气流的走向,记住它。”
属于她的灵力,带着清冽的冷香,像一条温顺的溪流,瞬间包裹住他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温热的触感从后心传来,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得仿佛能烙印在肌肤之上。
易遇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她手掌接触的地方窜起,瞬间流遍西肢百骸。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紊乱的呼吸。
“放松。”
姜宁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声音放得更柔,“小遇,不要抗拒,顺着我的引导走。”
“……是,师父。”
易遇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里带了一丝沙哑。
他紧抿薄唇,强迫自己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体内那股由她引导的暖流上,不敢再有丝毫杂念。
如此近的距离,他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散发出的淡淡梨花香气。
这香气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安抚他,也比任何心魔都更能动摇他。
时间在静默的灵力流转中一点点过去。
离比赛只剩下不到一月。
这日,姜宁将易遇叫进了自己的房间。
烛光下,她拿出了两样东西,放在桌上。
一件是一个锦盒;另一件,则是一张用秘银打造的半脸面具,面具的线条流畅优美,恰好能遮住眉眼与鼻梁,只露出下半张脸。
“这是什么?”易遇的目光从那两样东西上移开,落在了姜宁的脸上。
姜宁打开锦盒,锦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枚用银链穿着的狼牙吊坠,狼牙通体雪白,顶端用秘银镶嵌,刻着繁复而古朴的符文。
这是她耗费了数月,仿照定魂引的气息,用天山雪狼的牙齿和安神定魄的材料亲手炼制的法器。
“这是一枚护身符,”
姜宁温声解释道,“可静心凝神,抵御心魔。大赛在即,能够帮你提升修为。只是此物需认主,要滴一滴你的血在上面才行。”
易遇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吊坠捧在手心,抬起眼眸看着她,目光里是全然的信任:“请师父帮我。”
姜宁点头,取出一根银针,轻轻握住他的左手食指。
指尖的皮肤温热而细腻,她稳住心神,用针尖在他指腹上轻轻一刺。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她引着那滴血,滴落在狼牙之上。
血珠瞬间被吸收,吊坠上的符文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随即隐去。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吊坠上传来,顺着他的掌心,流入西肢百骸。
“好了。”
姜宁松开他的手。
易遇将吊坠贴身戴好,冰凉的触感落在温热的胸口,他抬起手,紧紧地握住那枚狼牙。
姜宁又拿起那张银色面具,递到他面前:“还有这个。比赛之时,你需戴上它。”
易遇没有立刻去接,烟灰色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她的身影。
姜宁见他不动,以为他有所疑虑,便放缓了声音,编织着早己想好的说辞:“你的心性尚不稳定,容易被外界影响。戴上这面具,可帮你摒除外物干扰,让你的眼中只有剑,心中也只有剑。这是为师对你的期许,也是一种修行。”
她将理由说得合情合理,处处都透着一个师父对徒弟的关切与爱护。
易遇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幽深。
他伸出手,接过了面具和玉符,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了她的。
“弟子都听师父的。”
他轻声说,语气里满是纯粹的信任与依赖。
“去试试吧。”
姜宁收回手,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易遇点了点头,转过身,依言将那张冰凉的面具戴在了脸上。
当他再次转回来时,烛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下颌线与形状姣好的嘴唇。
面具遮住了他那双清澈又暗藏深意的眼眸,却反而让他整个人多了一种神秘而凌厉的气质。
“师父,”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上了一丝清冷的金属质感,“好看吗?”
姜宁心中微微一动,那张面具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将他少年人的青涩尽数掩去,只余下令人无法忽视的俊朗轮廓。
她很快敛下心神,神色恢复如常:“很好。记住为师的话,它不是装饰,是让你专注的法器。”
“弟子明白。”
易遇隔着面具,深深地凝望着她,“弟子只会看着师父。”
这句话带着一丝旁人听不懂的执拗,姜宁却没有多想,只当是徒弟在向自己表明决心。
“去吧,早些休息,明日还要练剑。”
“是。”
易遇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
他关上门,将整个听雪小筑的月光都隔绝在外。
他取下面具,指腹轻轻着上面冰冷的纹路,又将那枚尚带着她指尖余温的玉符紧紧贴在胸口。
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少年人的纯真,只有一种深沉的、志在必得的偏执。
师父……
比赛的胜负,蜃气画卷里的成仙之术,他都不在乎。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