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在灵火的温热下,很快就冒起了腾腾热气,香气重新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姜宁坐在桌边,看着易遇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少年身形单薄,动作却很熟练,仿佛己经做过千百遍。
他将温好的饭菜一一端上桌,摆放得整整齐齐,然后才在姜宁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先为她布菜。
“师父,快吃吧,不然又要凉了。”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润。
姜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他夹到碗里的嫩笋,放入口中。
味道清淡爽口,是她喜欢的口味。
“手艺不错。”
她真心夸赞道。
易遇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比窗外的月色还要动人,他唇角弯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涡:“师父喜欢就好。”
他自己却不怎么动筷,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吃,仿佛这是一件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你也吃。”姜宁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嗯。”
他这才低下头,小口地吃了起来,动作斯文秀气。
一顿饭在安静而温馨的氛围中结束。
“师父今日去藏书阁,可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易遇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看了一些上古异闻,并无大事。”
姜宁回答得滴水不漏,她看着易遇的背影,“以后不必等我,饭菜凉了对身体不好。”
易遇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烟灰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我想等师父一起。”
那目光纯粹又执拗,让姜宁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光阴在听雪小筑的梨树下悄然流淌。
春去秋来,院中的梨树开了又谢,易遇的个子拔高了不少,原本有些单薄的肩膀也变得宽阔起来,褪去了少年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俊朗。
他的剑术日益精进,青云剑法己使得行云流水,甚至隐隐有了自己的风骨。
只是,他依然沉默寡言,除了在姜宁面前,对任何人都淡漠疏离。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似乎只能装下一个听雪小筑,和一个她。
这日午后,姜宁正在指导易遇练习一套新的剑招,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姜师妹。”
来人是钟凡,姜宁的大师兄。
“大师兄。”
姜宁收剑而立,微微颔首。
钟凡的目光落在她身旁的易遇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这就是师妹收的徒弟?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资质瞧着很不错。”
“他叫易遇。”
姜宁简单介绍道。
“弟子易遇,见过钟师叔。”
易遇垂下眼帘,拱手行礼,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钟凡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姜宁:“师妹,许久未曾切磋,不知可否赏光?”
姜宁看了一眼天色,点头道:“好。”
她看向易遇:“你在一旁好生看着,钟师兄的剑法造诣在我之上,对你大有裨益。”
“是,师父。”
易遇应了一声,默默退到梨树下,拾起了自己那把木剑。
钟凡与姜宁相对而立,两人并未多言,几乎是同时出剑。
剑光如虹,剑气如霜。
两人的身影在院中交错,剑锋碰撞间发出清脆的鸣响,卷起一地落叶。
他们的配合默契十足,一招一式都宛如演练了无数遍,既是切磋,又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剑舞。
梨树下,易遇静静地站着,他的目光没有看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招,而是死死地盯着姜宁脸上因酣畅淋漓的对战而浮现的笑意。
那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握着木剑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空气中属于钟凡和师父交织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窒息。
“师父,茶好了。”
就在两人剑招愈发激烈之时,易遇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
姜宁和林修同时收剑,气息微喘地分开。
只见易遇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茶,不知何时己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师兄,请用茶。”
姜宁接过一杯,递给钟凡。
“多谢。”
钟凡笑着接过,一饮而尽,“痛快!师妹的剑法越发凌厉了。”
“师兄承让。”
姜宁也浅啜一口,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徒弟,“易遇,可有看明白什么?”
易遇抬起头,烟灰色的眸子一片沉静,他摇了摇头:“弟子愚钝,只觉得师父和钟师叔的剑都很快。”
姜宁并未多想,只当他是修为尚浅,看不透其中玄妙,温声道:“无妨,慢慢来。”
钟凡又与姜宁闲谈了几句宗门近事,临走时,他说:“三个月后是我门派的剑术比赛,你应该知道,所有新来的徒弟都要参加,赢得比赛的徒弟能参加本次仙门组织的寻宝活动。”
“这次的宝物可是云外至宝蜃气画卷,据说里面记载了成仙之术,我己经给你的徒弟报名了,到时一定要来参加。”
姜宁冲他笑了笑,点头。
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继续练剑吧。”
姜宁转身道。
“是。”
易遇重新拿起木剑,将方才姜宁教的那套剑法从头演练。
只是这一次,他的剑招中少了几分灵动,却多了一股压抑的狠厉。
剑风呼啸,刮得梨树的枝叶簌簌作响。
一招“横扫千军”,他竟未收住力道,木剑重重地劈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只听“咔嚓”一声,坚硬的石桌一角竟被他生生削了下来。
姜宁眉心一蹙:“易遇!”
易遇像是被惊醒一般,看着断裂的石桌和手中完好的木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师父,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垂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姜宁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泛红的眼角,心中的一丝责备瞬间烟消云散。
她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木剑。
“心不静,剑则乱。”
她轻声说,“今日累了,便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