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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子真吃了暗亏。
她总觉得自己捏着剧本可以运筹帷幄，但《东宫乱》以杨净意的视角书写，对左念谋反前的细节着墨不多。
左念和二皇子还有5秒左右就要进来，此时翻窗离开来得及，但可能被左念听到，也错过了窃听的重要时机。
辛子真看向屋梁，做出了一个违背杀手原则的决定……
房门被推开，左念先走进来。
他己经换了一身合体的玄色圆领窄袖袍，衬得他身姿挺拔，有几分将军的模样了。他的蹀躞带上还挎着横刀，看来原计划真是准备去军营。
跟在左念身后的年轻男人头顶赤色玛瑙冠，身着绛紫金蟒锦袍，腰间金钩坠玉，贵气逼人，苍白消瘦的面容却透着几分清秀，一双鹿眼让人立刻联想到他亲娘是个大美人。他手里还抱着个鎏金错银的暖手炉，和书里描写的一样体弱怕冷。
这位就澧王，二皇子李彬，书里的隐藏反派。
“二殿下，请。”
左念抬手示意，等李彬在矮榻上坐定，他才缓步入座。他的脸上不见往日轻跳，面色沉静，不露一丝声色。
二人不语，只等冷面青年携仆从奉上茶水果品后关门离去。
“左大将军看起来不太欢迎我。”李彬的声音还略带青涩。
左念为他斟茶，“二殿下是贵客，只是你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让臣准备迎接。”
“渴死我了，”李彬拿起茶盏两口喝光，“今天我念了一上午的书，我原以为崇文馆进了刺客，今天能放假呢。”
左念又为李彬斟了半盏茶，“二殿下的安全重要，如果觉得危险应该告假才是。”
“跟我就别装了吧，”李彬拿起一个玉露团子往嘴里塞，“你肯定查到了，刺客是我安排的。”
左念看着李彬，嘴角勾起假笑，“清河崔氏何时得罪了二殿下？”
“你那新娘子，辛三娘子，她是不是和崔兆元不清不楚？我帮你除掉这个隐患，保住你的面子，不好吗？”
辛子真在房梁上睁大了眼睛，差点笑出来，这话狗都不信。但关于二皇子的情节她己经没什么印象了，只能撑在房梁上一动不动，将呼吸放到最缓，继续窃听两人的对话。
左念笑着摇了摇头，“二殿下想让臣成为京城第一的妒夫吗？”
“可惜崔兆元没死。我就奇怪了，平时崇文馆的护卫最会摸鱼晒网，怎么偏偏今天突然犀利起来了。”
“也许崔兆元命不该绝，”左念啜饮一口热茶，“事己至此，二殿下打算停手吗？”
“当然不会，”李彬摆了摆手，“现在己经不止是你的面子问题了，我养那么多刺客，连个书生都除不掉，简首是滑稽。”
“二殿下，”左念在手中转动着茶盏，“礼部侍郎崔知为膝下无子，最看重崔兆元这个亲侄子。”
“左大将军向来目中无人，也会忌惮清河崔氏？”
左念放下手中茶盏，“臣驻守西域三年，二殿下可知，西域最危险的动物是什么？”
李彬又拿了个酥蜜果子，“豺狼虎豹？”
左念摇头，“玉龙关外有牦牛，重千斤，毛长垂地，二三十成群，平日温顺避人。但如果有人想偷猎牦牛幼崽，整个牛群便会怒起攻击，所过之处夷为平地。”
“多谢大将军提醒，”李彬咽下了酥蜜果子，“所以我应该杀掉整个牛群。”
左念又给他添了些茶，“二殿下还在为十年前立储之事记恨崔知为？”
“你都没忘，我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辛子真终于想起来了，十年前李彬与李彦争夺储君之位，被当时还是翰林学士的崔知为横加阻挠，加之李彬生母出身贫寒，败下阵来。
崔知为出身高贵的清河崔氏，李彬因此恨上整个崔氏十分合理。
清河崔氏紧邻河朔三镇，把控着河北要地玄武城，有良田千顷，佃户上万。玄武城百姓只认崔氏，不识官府。
鼎盛如崔氏也有低调的时候，比如现在，入士者大多平庸，在京为官的只有礼部侍郎崔知为和崇文馆学士崔兆元。如果除掉崔知为和崔兆元，蚕食崔氏家业便指日可待。
自大饶立国以来，皇室就忌惮崔氏，就算皇帝知道李彬的计划也不会怪他。
见左念不作回应，李彬笑着说：“此事需要循序渐进，不急在一时。但是我昨日与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辛子真屏住呼吸，这才是她最想要的消息。
“臣即将大婚，那件事不急。”左念依旧一副风平浪静的神色。
李彬睁大那双鹿眼，半晌才说道：“我以为左大将军不会在乎女人，没想到中了父皇安排的美人计。”
左念用指尖敲了敲茶盏，“隔墙有耳。”
辛子真心中一惊，但左念不应该聊了半天才突然发现她。
几秒后一枚铁丸破窗而入，正奔着李彬的后脑。
没等他反应，左念己经掷出茶盏，铁丸嵌入茶盏应声落地，茶盏摔得粉碎。
“有刺客！”李彬后知后觉地大喊着跳起来。
“二殿下无需担心，臣府上护卫己经在追了。”
李彬坐回榻上，尴尬地整理着衣袍。
“所以那件事不能拖了，太子想杀我很久了。”
“用这铁丸的刺客也曾行刺过我，但没有留下身份证据，二殿下慎言。”
“好好好，左大将军是慎重之人，我理解。但你要是再犹豫，小心被人釜底抽薪。”
“多谢二殿下关心，如真到剑拔弩张之时，臣也不会犹豫。”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走了，我得回宫陪母妃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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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念送李彬出门了，辛子真在房梁上松了口气，她己经腰酸腿软，手脚发麻。
这趟来得很值，原来左念还没打定主意，如果决定起兵，那一定是因为那道降职的圣旨。
不好，现在太子一党站在皇帝那边，希望左念失势，而二皇子一党盼着左念被逼迫到谋反，左念里外不是人。
辛子真的行动得加快了。
此时有仆人进书房打扫碎茶盏，还换了一套新的热茶和点心。辛子真只等他们出去就赶紧溜。
但仆人一走，左念又回来了。
他关门上锁，把腰间的横刀解下挂在了武器架上，走到书桌前点燃了香炉，然后坐下来开始看闲书。
辛子真明白了，左念早就发现她在梁上。如果她不开口，左念也许会耗到天黑。
她把拴在衣带上的道具药包扔向左念，左念一抬手，稳稳接住。
“三娘子先沉不住气了？你下来，我接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