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何处?”燕江月问道。
“苍梧山!”温千陵说。
“去干嘛,送我回山啊?”燕江月说。
“对啊,把你送回去,告状!”温千陵打趣燕江月。
“不要啊,我不要面子的吗?”燕江月说道“回去得被掌门师姐,笑死!”
燕江月与苍梧山派掌门秋池是同门。
燕江月的师父乐游道长与秋池的师父祝余散人是同一个师父。
所以在苍梧山时秋池也很照顾燕江月。
“你真要上山啊!”燕江月不可置信的看着温千陵。
“对啊……”温千陵微微笑。
温千陵牵着幻月,燕江月跟在旁边。
“江月!”一个女声叫住燕江月。
一袭青衣,木簪挽住秀发,祝余散人。
祝余坐在茶楼里,看着燕江月。
“江月出门这么久,也不寄个信回来……让我和乐游好担心啊。”祝余抬手喝了一口茶。
“这位是……”
“他是我的好朋友,温千陵。”燕江月忙搭话。
“原来这位就是雨丝斋温小侯爷?”祝余笑着看向温千陵。
“正是在下。祝余散人久仰久仰!”温千陵抱拳。
“前几日写信给温小侯爷,是想让小侯爷为我照看苍梧山与我的这几个徒弟一二。”祝余道。
燕江月听着祝余说这话,有点懵。他被乐游带回山上后,就只见过大师姐秋池,其余的几位师兄师姐是面都没见过。
有些时候,是提都不能提。因为,听说都是些反骨仔。
燕江月做旁边,用筷子夹着花生,一个一个往嘴里塞,边吃边发呆。
“诶,你小子发什么呆呢!”祝余散人弹了一下燕江月的脑门。
“嘶,师叔……疼啊!”燕江月揉了揉脑门。
“小子,没事多回去,帮衬着你师姐!”祝余散人说。
秋池是大师姐,虽说祝余散人是师父,但山中大小事都是秋池师姐一手打理。
“师叔,你不管苍梧山了吗?”燕江月道。
“这么多年,我也没管啊,秋池有经验,让秋池管吧!”祝余散人道。
“那你要去哪?”燕江月看着起身的祝余散人。
“我要云游去了!”
然后,祝余散人向温千陵抱拳。
“那就麻烦温小侯爷了!”
“再会!”
“再会!”温千陵回礼。
燕江月看着远去的祝余散人。
“诶,千陵,现在要上山么!”燕江月看着眼前人。
“走!”温千陵起身。
“不是,这丫头哪去了?”燕江月看着周围。
定睛一看。
幻月在楼边和一群小孩玩竹蜻蜓。
“你们看,我的竹蜻蜓会动。”
幻月施法让竹蜻蜓飞了起来,引得那群小孩,哇哇哇的惊讶。
“幻月 ……”温千陵喊了一声。
“我们要走了,你走不走……”
幻月看向温千陵,然后对那群小孩说:“我爹爹要带我去玩了,下次再和你们一起玩。”
然后幻月就跑过去,跟上了燕江月和温千陵。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幻月蹦蹦跳跳的走着。
“去,苍梧山!”温千陵说道。
“幻月儿,我带你去苍梧山摘果子……苍梧山可好玩了。”燕江月说。
燕江月踩着覆满青苔的千层阶,剑穗扫开晨雾:"瞧见崖边那丛赤星草没?当年师姐在此悟出'星落剑法',剑气扫落的火星子把半山枫林都燎红了——"
温千陵拎着偷摘野果的幻月后领,指尖凝霜扑灭她尾巴尖沾的果渍:"难怪贵派膳堂常年飘着焦糊味。"
幻月突然挣开束缚,蹿上倒悬的青铜镇山铃。
铃舌碰撞间泻出星河碎影,映得峭壁符文明灭如呼吸。"爹爹快看!石头在吞星星!"她尾尖指着吞云峰,山体裂隙正将破晓辰光绞成漩涡。
"那是'璇光洞',"燕江月弹指击飞铃铛上的百年沉灰,"苍梧山灵气枢纽,不过自从......"
"自从太乙剑诀失窃后,璇光洞便成了禁地。"秋池的声音自云海传来,霜色道袍割开流云,"温先生,二十年不见,星轨可还明朗?"
“还好还好……”温千陵道。
山间封印忽现裂纹,溢出黑雾凝成九首巨蟒。十八只妖瞳映出燕江月骤变的脸色:"师姐!是相柳残魂!"
"错了。"温千陵广袖翻飞间星斗流转,北斗杓柄首指妖物逆鳞,"
此乃璇光洞豢养的'窥天蟒',专食推演天机者。"
秋池剑穗金铃炸响,霜刃引动七十二道锁妖链:"燕师弟,坎位归你。"
"得令!"燕江月踏着鼎纹跃起,铜钱剑燃起离火,"老妖怪!尝尝小爷新学的剑法——"
妖蟒七寸处突然裂开血口,吐出粘着《紫微斗数》残页的毒牙。
温千陵并指抹过幻月额间朱砂,蘸血凌空绘出二十八宿图:"秋掌门,借苍梧山势一用!"
秋池翻腕震剑,山体轰鸣应和:"三垣西象,听璇衡君调遣!"
燕江月剑势忽滞:"璇衡?那不是传说中执掌......"
"闭嘴砍蛇!"温千陵袖中飞出七枚玉衡钉入妖瞳,"神官的事儿能叫骗吗!"
妖蟒炸裂瞬间,漫天星辉凝成巨手探入璇光洞。秋池收剑入鞘,对着虚空躬身:"二十年前先生以星辰为引,替苍梧山补全护山大阵,今日又承情了。"
温千陵掌心浮出半块龟甲,裂纹与鼎身伤痕如出一辙:"秋池掌门,该查查剑冢的耗子了——能篡改星轨的,可不止妖族。"
幻月扒拉着妖鳞碎片,突然举起片闪烁星图的鳞甲:"爹爹!鳞片里关着小月亮!"
燕江月瘫在断碑上灌酒:"好你个温千陵!说什么'略通风水',原来是执掌......"
"嘘——"温千陵将鳞片抛入云海,"今夜星象甚美,适合烤山鸡。"
残阳坠入璇光洞时,秋池的剑穗拂过温千陵袖口暗绣的星纹,留下道传音入密:"紫微垣动荡之事,苍梧山愿与璇衡宫共担。"
山风掠过镇妖鼎,裂纹中隐约透出苗疆图腾的微光。
山道忽起浓雾,檐角铜铃发出朽木摩擦般的怪声。温千陵拽住幻月尾巴尖时,青石板己化作十三岁秋池背着的药篓——苍术与血竭的气味刺破幻境。
"爹爹快看!石头在流血!"幻月指着山壁上渗出的朱砂符咒。燕江月剑穗扫过符纹,竟牵出段褪色记忆:
魇境中燕江月看到了,那几个从未露面的师兄师姐。准确的说,是从秋池的视角来看的。
秋池本是药家传人。
十三岁那一年,随父亲出诊。遇到了受重伤的祝余。
祝余胸前插着半截断剑斜倚青石,血水在雪地绽成红梅。
小秋池哆嗦着碾碎最后一颗田七:"前辈,这药猛得很......"
"下!"祝余咬碎口中铜钱,"等老娘活过来,定要剁了苗疆那帮......嘶!"药汁浇在伤口腾起白烟,惊飞满山寒鸦。
三日后,缠着绷带的祝余抛过枚苍梧令:"小丫头,想不想学把毒药炼成救命丹的本事?"她指尖挑开秋池药篓,毒箭木与回魂草竟在篾缝里共生。
祝余见秋池慧根深厚,便连哄带骗的让秋池拜自己为师,然后带回苍梧山派。成为了这一代的大师姐。不出十年,秋池医术越发精湛,同时把祝余的碧水剑法使得活灵活现。
第十年的时候,这个勤学苦练的大师姐,多了几个师弟师妹。
听师父说,二师弟符禺是符修的好苗子,天生慧眼灵根,但就是命格奇特,本是天煞孤星的命,恰逢家中吃不起饭,就被师父俩银子带走了。这个符禺,脾气挺好,跳脱,会照顾人,特别喜欢化一些奇形怪样的符。
有什么驱蚊符啊,纳凉符啊之类的。但也是喜欢剑走偏锋,就比如,山间镇压的大妖,符禺喜欢趁大妖休眠时,去偷大妖的血。有一次,符禺去偷血,把大妖给戳醒了。
符禺猫腰摸近休眠的朱厌兽,怀中瓷瓶映着妖瞳红光。"二师弟疯了?"燕江月欲拔剑却被温千陵按住:"这是二十年前的走马灯......"
符禺银针刚刺入妖兽脚踝,洞内三十六道锁链突然齐颤。苏醒的朱厌一掌拍碎石笋,符禺怀中妖血瓶炸成淬毒暗器。
"碧水东流!"秋池剑气化作瀑流卷走毒液,祝余的霜刃己穿透朱厌眉心。妖兽轰然倒地时,秋池拎着符禺后领摔在岩壁上:"再作死,就打断腿!"
那大妖比较暴躁,差点就把符禺给吃了,还好秋池过路把符禺给救回来了。不然就没有二师弟了。
"师姐!看我新制的引雷符!"十七岁的符禺顶着爆炸头冲进丹房,手里黄符蹿着火苗。秋池头也不抬地弹指点灭:"先把你袖子里偷藏的妖血处理了。"
温千陵突然扯了扯燕江月:"瞧见没?那玉瓶里泡的是相柳毒牙。"顺着他目光看去,药柜暗格里码着数十瓶妖物脏器,瓶身朱砂标注皆是狂草——显然出自符禺之手。
可在三十年前的那次封印中,符禺为了护住山下村民,被大妖卷入大阵中,失去了神格,成了堕仙。
他的符越来越邪门,都是招招致命的形式。当时师门受到讨伐,让交出符禺,杀了符禺,以免徒增祸端。
符禺为了不拖累师门,就消失了。
幻月突然蹿到记忆里的药柜前,尾巴扫落个布满灰尘的瓷瓶。燕江月接住滚出的符纸,上面歪扭画着山茶花图腾——正是文鳐失踪前佩的纹样。
"有意思。"温千陵指尖凝霜冻住翻涌的魇境雾气,"秋丫头把线索藏在最痛的记忆里。"
秋池本体现身虚空中,碧水剑正滴落漆黑妖血:"温先生好眼力,这瓶妖血里......"她劈开瓷瓶,血雾凝成苗疆祭坛幻影,"掺着怀姜的命魂香。"
山风突卷,众人随血雾坠向新的魇境。符禺残留的传音符在风中燃烧,传来句嬉笑留言:"师姐,我搞到进入祭坛的蛊引啦!"
最近听说南疆有一鬼修特别厉害,杀了南疆大阵的诸多大妖,称霸一方。秋池真的很希望那是符禺。
三师妹怀姜是师父在符禺的后一年带回来了的。
这个小姑娘天生阴阳眼,能通灵。她的家人觉得这个丫头片子整天自言自语的,是有病。就想把她被扔了,然后被祝余捡到了。
祝余看这丫头,天选的人才啊,然后带回山里。
祝余不教,让秋池教怀姜医术,怀姜很听话,每天都跟着秋池学,学得很认真。不出五年,怀姜出师了。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鬼医。主打一个阴阳通吃。
燕江月踏碎满地枯叶时,腐土突然翻涌成十三岁的秋池。小医女跪在雪地里捣药,篾筛里混着断肠草与回魂花——正是祝余教她的第一课:"毒与药,本是一体双生。"
"师姐当年竟这般瘦小?"幻月尾尖扫过记忆虚影,惊起药香凝成的寒鸦。
温千陵指尖银针骤亮,钉住虚空中飘落的符纸残片:"看仔细,这是符禺的唤灵符。"
怀姜与符禺关系挺好,符禺跳脱,爱受伤,就喜欢找怀姜包扎伤口。
药香忽转阴寒,幻月打了个喷嚏。十五岁的怀姜正对虚空细语:"穿青衫的爷爷说,西厢房梁有燕巢......"
温千陵拂开记忆迷雾,露出缠满银铃的少女手腕:"她在同战魂对话。等等!那个魂魄腰牌——是苗疆祭司!"
画面突转暴雪夜,祝余跪在乱葬岗挖出冻僵的文鳐。
七岁孩童周身爬满怨灵,怀姜却将阴气引入自身,对同行的秋池说:"师姐,我能救!"秋池金针封住她涌泉穴时,少女乌发己白了大半。
怀姜经常会说:“师兄,你不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天天受伤。”
符禺每次下山都会带好吃的好玩的来给怀姜。怀姜也会给符禺做草药锦囊。
后来,符禺出事后,怀姜也消失了,他们说,怀姜跟着符禺去南疆了。
西师弟文鳐是师父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听说师父捡到他的时候,他周身全是鬼气,他被战场上的怨灵当做了容器,一个劲的往身体里钻。
祝余看小孩可怜,就把他给救了。然后洗掉了文鳐身体里一半的怨灵。带回山里后,祝余就让秋池和怀姜给文鳐治。秋池主阳,怀姜主阴,两人阴阳交合,将文鳐体内的怨灵化解开来。
文鳐属于杂修。他什么都学,而且学得很是认真。那时候文鳐,都不怎么喜欢说话。祝余不怎么管。就让秋池管。秋池就每天带着文鳐练剑,符禺带着文鳐画符,怀姜则教他医术。
文鳐每天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这个小孩怕黑,但嘴硬,什么都不说。有次符禺带着文鳐去后山,收妖。文鳐被大妖吓到,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抖的。
那天,秋池把符禺责罚了一顿,然后陪着文鳐睡觉。
文鳐每天都起的很早,很努力。对自己特别狠。把师兄师姐们的看家本领学了个十成十。
符禺修鬼道那一年,也就是大阵封印的那一年,文鳐去了东荒。都三十多年了,文鳐也没回来。
剑气破空声引众人至演武场。十岁的文鳐挥剑斩断晨曦,虎口崩裂仍不收势。
"够了!"秋池夺过木剑,"欲速则不达。"
孩童沉默地摊开掌心,露出满手血:"师姐,昨夜我梦见东荒有座塔......塔顶悬着师父的牡丹簪。"
记忆忽被血色浸透,二十五岁的文鳐独闯东荒前,将染血的剑穗系在秋池腕间:"若三月未归,师姐便当......"话未说完,就被秋池用定身符钉在门柱:"苍梧山弟子,从没有'若'字!"
小五燕江月,是乐游师叔的徒弟。乐游师叔也是不怎么管徒弟。
燕江月就从小被秋池带大。江月来的时候,几个师兄师姐己经不在师门了,他们这一代,只有秋池和江月在。燕江月其人特别可爱,修习法术功课时,也认真。
江月来的第十西年,江月下山 。山上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温千陵突然劈向虚空,剑风搅碎漫天记忆残片:"秋掌门,这般躲躲藏藏,如何寻得文鳐?"
秋池真身从药柜后转出,掌心跳动着五色命魂灯:"温先生好手段,只是这牡丹灯芯......"她指尖抚过黯淡的山茶花瓣,"还需苗疆圣火重燃。"
燕江月剑穗忽响,铜钱剑指向西南:"师姐,符禺师兄的鬼符在指引方向——"
山壁应声裂开,露出被山茶根须缠缚的文鳐虚影。青年周身爬满苗疆咒文,胸口却插着祝余的牡丹发簪。
秋池碧水剑鸣如泣:"师父用命换来的生机,岂容尔等糟践!"剑气斩断咒文刹那,文鳐怀中滚出半枚带血的苍梧令——内侧刻着符禺与怀姜的合葬碑文。
“不对,他们的真身不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