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底风雷隐温柔,半卷命簿葬旧笔
绾尽青丝缠因果,烧残星图铸剑舟
剖骨曾寄千秋月,落印偏囚一世囚
莫问归途何处是,人间烟火卧肩头
司砚与景砚在人间的日子过了五六年,司砚就带着景砚回紫霄院,这是她师父宋浅的门派。
里面有医修,符修,剑修,阵修,法修,丹修,器修,音修,但大家都学得杂,也没有很多界限。
司砚属于什么都学的,然后景砚属于先天医修圣体。
紫霄院会让山下的百姓送小孩来学习,可以从读书教起。读六年三餐紫霄院包,所以很多山下百姓都喜欢送孩子上来。
其实紫霄院她只来过两次,都是和她宋浅一起来的。
可是己经过了百年,她师父应该己经飞升了。
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仙。
也不知道紫霄院现在是谁在管事。
她走到紫霄院门口,一个少年在扫门外的落叶。
他看到司砚,有点懵。
“这不是画像上的人么!”
“师祖这是下凡来了?”
司砚看着呆呆的少年。
“这位少侠,你怎么了?”
“我就回个家,不用那么惊讶吧”
少年说出了一句“司砚老祖!”
司砚听到“司砚老祖”这几个字,差点没笑晕过去。
少年看着景砚这个糯米团子,有点懵。
“司砚老祖,这是你的孩子?”
“对啊,怎么啦?”
“他爹呢?”
“死了!”
小辈一脸震惊。
司砚蹲在刻着"悬壶济世"的汉白玉牌坊下,看景砚追着山门前的丹顶鹤跑。
那鹤突然口吐人言:"司砚老祖归山啦!"惊得小团子一屁股坐进蒲公英丛,沾了满身白绒绒。
"阿娘!"景砚举着蒲公英扑过来,"鹤鹤会说话!"
司砚还没开口,扫落叶的少年:“偷偷的笑了..."
“你笑什么?”
他颤巍巍指着山门浮雕——司砚当年为偷吃烤鸡,用剑气在神农像衣摆刻了只歪歪扭扭的烧鹅,此刻正在浮雕上泛着金光。
穿过九曲回廊时,司砚被眼前的阵仗惊得倒退三步。
三穿月白弟子服的少年列队相迎,齐刷刷喊:"恭迎司砚老祖回山!"
最后排的圆脸小姑娘没憋住,小声跟同伴嘀咕:"老祖怎么比留影石里还年轻..."
"都散了吧。"司砚扶额,
当年上天之前,她才是院里最小的,现在怎么就成最老的了!
"该画符的去画符,炸炉的去炸炉。"
话音未落,西北角轰隆一声,浓烟里窜出个满脸焦黑的丹修:"老祖神机妙算!"
紫霄院正堂如今挂着宋浅的画像,司砚望着画中踏莲而去的女子鼻尖发酸。
“文华真君!”
“师父是文华真君!”
忽然衣袖被扯动,景砚指着供桌上的青铜小鼎:"阿娘的名字!"
鼎底果然刻着"笨蛋徒弟留",是她当年给师父捣药时偷刻的。
"老祖..."扫叶少年阿澈红着脸蹭过来,突然把景砚举高高,"能摸摸小师叔祖吗?医修首座说沾沾圣体灵气,考试能过..."
景砚坐在阿澈肩头,突然伸手戳他发红的耳垂:"哥哥夜里偷看话本子,眼睛疼!"
满堂哄笑中,符修师姐昭明挤过来逗他:"那小师叔祖看看我有什么病呀?"
"姐姐这里..."景砚小手按在她小腹,"像阿娘煮红豆粥,咕嘟咕嘟冒泡泡。"昭明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尖——她月事不调三年没好意思找医修。
夜幕降临时,景砚怀里堆满各房送的见面礼:剑修送的桃木小剑刻着"吊打师叔祖",丹修塞的糖豆其实是清心丸,最绝的是器修送的铁算盘——拨动珠子会唱《百草谱》。
"这叫青囊珠玑盘。"器修首座得意洋洋,"
按您百年前编的药典改的..."司砚听着"当归枸杞配红枣,夜踹师尊睡得早"的歌词,默默把算盘锁进衣柜深处。
景砚踮着脚够藏书阁第三层竹简时,意外扯落了垫书架的青皮册子。
泛黄纸页上歪歪扭扭画着戴斗笠的小人,正用鱼刺给兔子扎针——那是司砚八岁时研究《灵枢经》的涂鸦笔记。
"这里少画了尾巴!"景砚掏出丹修送的朱砂笔,在小人屁股后添了条猫尾巴。
笔尖触纸的瞬间,整本册子突然泛起青光,墨迹游走成金线脉络,惊得窗边打盹的仙鹤长老摔了个倒栽葱。
器修首座闻讯赶来时,景砚正用改良版《渡厄十三针》给铜人扎穴。
原本庄严肃穆的针灸铜人此刻头顶插着鸡毛,涌泉穴粘着糖渍——小团子坚持说"脚底要甜甜的才能治病"。
"这是初代掌门的手札?"长老颤抖着捧起被景砚画满乌龟的册子,突然发现铜人百会穴的金针正在吞吐紫气,"天枢引雷针法!失传三百年的..."
"爷爷也要扎针吗?"景砚举着糖葫芦签子凑过来。
"阿娘说心火旺要扎这里!"签子尖精准点在长老劳宫穴,竟让他卡了三年的金丹隐隐松动。
更荒唐的是丹房。景砚把装九转还魂丹的玉瓶当拨浪鼓摇,丹药碰撞声触发暗门机关,露出刻满初代掌门笔迹的验丹墙。
当他把丹药按在墙上的凹槽里,整面墙突然开始放声高歌《桂枝汤赋》——原是司砚百年前嫌背方歌太闷,偷偷给验丹阵加了音律咒。
最绝的是次月宗门大比。当景砚抱着《涂鸦金针谱》跌跌撞撞上台,医修长老们集体瞳孔地震——那册子封皮上赫然浮现宋浅仙君的批注:"吾徒顽劣,然针走偏锋处暗合天道,可为镇派绝学。"
小师叔祖..."裁判长老擦着冷汗递上银针,"按规矩您得用正经..."
"这个更亮呀!"景砚掏出自己镶着糖霜的金针,随手往铜人檀中穴一扎。霎时风雷涌动,云层中降下宋浅飞升时的红莲虚影,将整座擂台染成琉璃色。
司砚嗑着瓜子看完全程,突然对呆若木鸡的掌门笑道:"当年师父说我画符像蚯蚓爬,如今这蚯蚓倒成了龙。"
说着弹指点燃景砚乱画的符纸,青烟竟凝成宋浅的身影,朝着小团子手中的糖葫芦摇头轻笑。
“阿娘,是娘亲……”景砚指着虚影喊。
“那是娘亲的师父,你乱喊什么……得喊太师父!”
司砚赶忙捂住景砚的嘴,你阿娘在这呢,你娘亲在神魔井里怕是成灰了。
“那就是娘亲,我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娘亲经常跟我说话!”
小糯米团子这话一出来,司砚有点懵了。你娘亲……
阿娘,是娘亲……”景砚指着虚影喊。
“那是娘亲的师父,你乱喊什么……得喊太师父!”
宋浅云游回来,众人更是大惊。
飞升的祖师奶奶回来了。
然后宋浅看见司砚也回来了,还升了仙。
便打趣道“哟,小司砚这是回来了”
然后看到了司砚后面的景砚小糯米团子,
“这是哪家的小娃娃,粉嫩的,好生可爱!”
宋浅俯身摸了摸景砚的脸。
“娘亲”,景砚叫了一声一声宋浅。
“你乱叫什么?”司砚赶忙捂住景砚的嘴。
“师父,这是我儿子……”司砚赶忙圆场道。
“你儿子?”宋浅拉住司砚的手,一把脉,这司砚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哪里的孩子。
“谁生的?”
“我看你是生不出来他”宋浅看了司砚意味深长的笑了。
“嗯,师父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我去天族之后,下界来找过你一次,你都把原先的宅子买了!”司砚瘪瘪嘴。
宋浅说她百年前去了一趟不周山,封印大阵,不周山有个地方 属于妖魔鬼怪人鬼神都不管的三无地带,所以得搞一个大阵去压着。压了几百年,有点松了,然后宋浅就去加固了一下。
然后被天雷打了一下,去渡了个劫,就成文华真君了。
“就这么简单?”司砚有点不可置信。
“对啊,就这么简单!”宋浅点头道。
紫霄院后山竹舍,宋浅寝殿内青烟袅袅,案头一方歙砚压着褪色的太极符。
司砚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无意识腕间红莲印,宋浅执青玉笔蘸朱砂,笔锋悬在命簿卷轴上迟迟未落。
宋浅手拿笔杆轻敲砚台
“说说吧,天族戒鞭落下来时,为何不报我名号?”
朱砂滴在司砚腕间红莲印上,印记突然灼亮。
“师父当年不告而别,连宅子都卖了……司砚以为您不要我了。” 司砚缩手藏袖。
垂眸瞥见宋浅衣摆绣的半枚太极图,与当年宫中初见时一模一样。
“不是吧,绾绾就是师父,所以……”
宋浅忽然倾身捏住司砚的下巴
“抬头。”
青玉笔“司命”二字硌着司砚脖颈,笔锋朱砂染红她耳垂
“西十八道戒鞭打下去,人都得死,要不是我先前给你的心法护体,你命都没有?”
司砚的呼吸乱在宋浅袖间沉香味里。
“师父,这本就是我要受的……”
突然噤声,宋浅指尖正按在她喉间命门穴。
“我把景砚托付给你,是要你有个念想好好活着,你倒好,敢跟着我跳神魔井,你几斤几两啊……”
“谁教你的……”
“师……”
笔锋突然划破指尖,血珠渗入司砚红莲印。
“傻姑娘,你可知我当年为何给那孩子取名景砚?”
司砚盯着她染血的指尖发怔
“您说…司砚是最美的风景……”
宋浅突然将人拽进怀里
“是景仰司砚。”气息拂过她眉心。
“百年前我跳神魔井时就该明白,这天地最大的变数……”
窗外惊雷骤响,宋浅未尽的话化作一声叹息。
景砚踮脚推开虚掩的房门时,正见宋浅的鸦青长发垂落在司砚肩头。
两人侧影被月光镶在青玉案上,宋浅指尖还勾着司砚褪至臂弯的素纱外衫,露出脊背未散的星图余晖。
"阿娘在给娘亲疗伤吗?"景砚抱着沾满糖霜的兔儿灯挤进来,琉璃瞳仁里映出两人纠缠的衣带,"我也要帮忙!"
他蹦上软榻的瞬间,宋浅袖中藏着的命簿残页突然自燃,化作桃花落在景砚发间。
宋浅顺势将景砚捞进怀里,冰凉掌心贴上他软乎乎的肚皮:"小砚台今日偷吃了多少糖丸?"
司砚慌乱拢衣襟时,发现景砚的兔儿灯竟用天族戒鞭编成骨架,灯面糊着芳霏宫旧窗纸
"只吃了...三颗!"景砚掰着手指狡辩,
突然将沾糖的小手按在宋浅眉心,"娘亲这里黑黑的,阿娘说心魔要多吃甘草!"
他指尖糖霜融化处,宋浅灵台封印松动,闪过太子云城被斩断情丝时坠落的画面。
司砚慌忙去捂他嘴,却被宋浅捉住手腕:"你教的?"
她腕间红莲印与景砚手背糖渍相触,竟凝成太极图案。
"看!娘亲的头发会开花!"景砚忽然揪住宋浅一缕发丝吹气,发梢竟凭空绽出红莲。
花瓣飘落案上歙砚时,显出一行朱砂小字:癸卯年卯月卯日,司命易主,姻缘重缔。
宋浅捏住他鼻尖轻笑:"这又是哪本话本子的戏码?"
景砚挣扎间踢翻糖罐,溅出的糖浆在星图伤痕上蜿蜒成河——正是宋浅当年跳神魔井的路径
"才不是编的!"景砚滚进司砚怀里告状,"昨夜梦到娘亲给阿娘描眉,描着描着就变成红线缠住芳霏宫的桃树......"
窗外真的传来枝桠断裂声,千年桃树轰然倒塌,露出树心里嵌着的半块龙凤喜烛
宋浅忽然以指为笔,蘸着糖浆在景砚眉心点痣:"小砚台可知,当年我给你娘亲点这颗朱砂时......"
"知道!"景砚抢过话头,
"娘亲说'抬头',阿娘就傻乎乎地被收作童养媳!"
司砚一口茶呛在喉间,宋浅趁机将沾糖的唇贴上她唇角:"孩子都看明白了,你还要装傻到何时?"
月光忽然被云层吞没,屋内却亮起景砚的兔儿灯。灯影摇曳中,三人投在墙上的影子渐渐交融——
“啊,我……”司砚大脑有点宕机。
宋浅将青玉笔蘸满朱砂时,司砚腕间的红莲印突然灼如炭火。
案头双鹤烛台映着两人交叠的衣袂,她指尖悬在司砚的那三道雷劫的疤痕上,忽而轻笑:"当年的三道天雷,本该是那太子承去的,倒是让你给受了……"
司砚攥紧褪至腰间的素纱道袍,布料上暗绣的太极图正与她背上伤痕共鸣:"师父这是要欺师灭祖..."
话音未落,宋浅己咬破自己眉心,以血染红笔锋,在她朱砂痣旁勾出并蒂莲纹。
"如今该唤娘子了。"宋浅的气息扫过她颈侧封印,西十八道戒鞭痕突然浮现金线,如嫁衣璎珞缠上两人手腕。
窗外忽起骤雨,景砚抱着糖罐蹲在廊下数雷声。
每道电光闪过,他便往嘴里塞一颗糖丸——阿澈哥哥说娘亲在修炼要紧功法,需雷霆护法。
"第一百零七道!"景砚跳起来撞开房门,正见宋浅的鸦青色长发与司砚的红绸腰带缠在太极砚上。案头摊开的《司命簿》被血与朱砂浸透,最新一页赫然写着:
*癸卯年三月初七,文华真君宋浅,聘紫霄院司砚为道侣。
证婚者,天地劫火;聘礼,西十八道星痕。
"阿娘耍赖!"景砚扑到司砚背上戳那星图,"成亲怎么不穿凤冠霞帔!"
他指尖过处,司砚伤痕里突然飞出金雀,衔着雷光化作一顶缀满红莲的鎏金冠。
宋浅抚上司砚颈后仙骨时,触到细微的裂痕——那是百年前为保她灵根,自己亲手剖出的半截脊骨。
如今这截骨头正随司砚情动发烫,与她残余的仙骨共鸣如钟磬。
"娘子可知..."宋浅忽然含住那截颤栗的骨头,"当年教你临《黄庭经》,每一笔都在摹你脊骨弧度。"
她指尖划过司砚背上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恰好是当年剖骨时留下的针脚。
司砚翻身将人压进松烟墨染透的蒲团堆,咬开宋浅衣襟露出心口红莲:"师父当年种这印记时,可料到会被逆徒噬主?"
莲心嵌着的半块仙骨突然完整,两人周身爆出青光,震碎窗外偷听的司命殿窥天镜。
青丝缠朱砂,仙骨温旧痕,这场悖逆伦常的婚礼,终将成为焚尽九重天枷锁的第一簇火。
窗棂渐白时,景砚数完第三百道雷。他趴在水榭边喂锦鲤,看池中倒影里双鹤交颈,忽然将最后一把糖丸撒向天际:"阿澈哥哥,我明日该改口唤太师父娘亲啦!"
“嗯嗯嗯,小师叔祖,你怎么唤都行”阿澈算是看清了,紫霄院果然是放荡不羁。
几日后,便是人间的花灯节。
宋浅一袭月白暗纹广袖袍,衣摆绣着褪色太极图,腰间悬着司砚幼时雕的歙砚挂坠。
司砚难得换下道袍,藕荷色齐胸襦裙外罩着金丝璎珞帔子,腕间红莲印被景砚缠上五彩丝绦。
小团子牵着宋浅,鹅黄短打沾满糖渍,发顶用红绳扎着两个冲天揪,活像年画里抱鲤的童子。
"娘亲快看!糖凤凰会吐火!"景砚指着西市口吹糖人的老翁叫嚷。
那凤凰尾羽隐现云雷纹,宋浅眯眼轻笑,指尖弹出一缕朱砂气——糖凤凰突然扭头,将火星子喷向巷尾玄衣人影。
太子云城的蟠龙玉佩撞上糖摊竹架,玄色常服溅满糖浆。
他躬身行礼时,目光掠过司砚腕间红莲印:"文华真君安好。"
“司砚姑娘最近如何了……”宋浅内心暗骂,要你管。要不是看在你天族太子的身份上,老娘今天不骂你个狗血淋头。
宋浅沉住气,将景砚塞进司砚怀里,广袖如流云隔开太子视线:"让路。"
宋浅广袖卷起满地落花,司砚腕间红莲印随她转身划出一道灼痕,正落在太子云城脚尖前半寸。
景砚趴在司砚肩头,指尖还粘着糖葫芦的琥珀色糖衣,看着眼前的太子云城。
"文华真君留步!"太子云城玄色锦靴碾碎山楂核,腰间蟠龙玉佩撞出裂响,
"司砚姑娘当年在芳霏宫......"
"芳霏宫烧了。"宋浅指尖弹出一缕朱砂火,空中骤然浮现焦黑宫阙虚影,
“太子殿下,当年我把司砚托付给你,你倒好,给我徒弟弄得满身伤,让去给你洒扫殿院也就算了,她是以紫霄院的名义去你殿里学习的……”
景砚忽然挣开司砚怀抱,鹅黄小袄沾着糖霜扑到太子跟前。
他踮脚拽住蟠龙玉佩穗子,琉璃瞳仁里太极图疾转:"你给娘亲种过锁魂针!在......在左边第三根肋骨!"
太子踉跄后退,玉佩穗子应声而断——百年前他确在绾绾体内埋过追踪仙诀的银针。
绾绾临盆那夜,三根锁魂针正随胎动刺向婴儿灵台。
"小砚台乖。"司砚捂住景砚眼睛,掌心红莲印却暴涨三尺,将铜镜熔成铁水,"脏东西看多了长不高。"
这时一个女子走来,正是泠鸢。
"太子殿下又犯癔症了。"泠鸢的天水碧披帛卷走断裂的玉佩,九鸾金步摇随着行礼轻叩青石板,
"文华真君见谅,太子殿下总把仙逝的绾绾娘娘错认故人。"
她指尖抚过宋浅袖口褪色的太极纹,突然将半块染血襁褓塞进司砚袖中。
宋浅广袖震开三丈红尘,街边灯笼尽数熄灭:"翎族的凤凰涅槃术,倒比天族正法更合天道。"
黑暗中泠鸢瞳孔闪过金芒,映出她当年故意打翻烛台引燃桃树的画面。
芳霏宫是她烧的,因为她知道,她不烧,绾绾就不能解脱。
"妾身告退。"泠鸢拽着太子隐入人群,遗落的步摇化作金鸾冲天而起。
景砚突然指着夜空:"娘亲快看!鸟姨姨叼走了坏人的发冠!"
云端坠落的太子金冠正嵌着锁魂针,针尖北斗排列恰似司砚背上星图。
"师父当年教我观星......"
司砚着染血襁褓上的云雷纹,"可没说北斗七星能当绣花针使。"
宋浅就着夜色吻住她未尽之言,景砚识趣地捂住眼睛,指缝间却透出狡黠流光——他腕间不知何时多了串鸾羽手链,每片羽毛都刻着"癸卯年卯月卯日"。
更鼓声里,打更人敲碎最后一块糖画残片。焦香的麦芽糖气息中,太子金冠在护城河底渐渐沉没,惊起一尾额带红莲印的锦鲤。
《司砚》话本
说书人 蒲栖川
(醒木一拍)
第一回 青石板小宫女 莲花砖遇贵人
列位看官,且说那人间深宫里,有个数砖缝的小丫头。这日春寒料峭,她正蹲在第三块莲花砖上呵手,忽见天水碧的罗纱扫过眼前——您道是谁?正是那戴青玉笔、画太极符的紫霄院宋仙姑!
(折扇一展)
“抬头!”
您猜怎的?笔尖朱砂一点,小宫女眉心多了颗红痣。宋仙姑瞧着案头歙砚,赐名“司砚”。列位,这砚可非凡物,乃是千年后劈开九重天的第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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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芳霏宫埋劫数 神魔井烬前缘**
(惊堂木重响)
转眼司砚飞升天界,偏又掉进芳霏宫这虎狼窝!太子爷带回个凡人绾绾,柔得像水,俏得像桃,司砚护她挨了西十八道戒鞭。血肉模糊时,她恍惚见宋仙姑立在梅树下:“西十八劫方证道啊......”
(扇骨指天)
最绝是那夜神魔井!绾绾纵身一跳,三十六道天雷追着劈,却见司砚扑上去生生扛了三道。列位,这三雷可了不得——劈碎的是太子爷的情丝,劈出的是文华真君的仙身!
第三回 红莲印藏玄机 糖霜儿破天机
(茶碗轻叩)
再说司砚揣着孩儿景砚逃回人间,开药铺,治百病,腕间红莲印烫得邪乎。小景砚更奇,抓药能辨浊气,望脉能见因果。这日来了位戴青玉笔的娘子,景砚扑上去就喊:“娘亲!”
(折扇掩面)
嗐!您当宋浅真无情?她剖过半根仙骨给徒儿,烧过整卷命簿当聘礼。司砚背上西十八道疤,拼的是司命殿星图;宋浅心口一点朱砂,藏的是紫霄院春心。
第西回 长安街斩旧孽 桃花簪定新盟
(醒木惊雷)
上元节灯市,冤家路窄遇太子。景砚一把糖葫芦砸过去:“坏胚!我娘亲的骨头还疼呢!”宋浅广袖卷残云,司砚红莲焚孽债。泠鸢太子妃来救场,九鸾步摇换红绸。
(扇挑灯影)
最妙是那河灯飘远时,宋浅咬破指尖写婚书:“司命姻缘簿第七卷,今日添个永字!”司砚笑里带泪:“师父当年教我写字,可没教怎么写‘永结同心’!”
尾声(醒木收势)
如今紫霄院桃花灼灼,司命殿改挂红灯笼。景砚那小儿更了不得,左手糖画右手金针,治得了三界顽疾,改得了天道宿命。列位若问何为神仙眷侣——
(折扇指天画地)
不过是一人执笔改命,一人以身为砚,劫灰里煨出颗滚烫的糖心!
(茶碗一推)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那糖心化莲、红绸烬天!”
谢凛:你这故事哪里听到的,说道那么精彩。
蒲栖川将手里的《异志录》递给谢凛。
谢凛打开书
《异志录·司砚卷》
卷一·司砚本纪
「砚魄」
大周天授年间,掖庭有无名宫婢,常于紫宸殿外数青砖莲纹。一日遇女冠宋氏,朱砂点额,赐名司砚。其砚非凡物,乃九嶷山玄玉所化,砚池残砂凝血咒,隐现"司命"二字。
「天劫」
司砚随宋氏修行甲子,入天界为芳霏宫洒扫。太子私藏凡人绾绾,司砚护之受西十八戒鞭。刑毕,背现紫微星图,方知此乃宋氏百年前刻于命簿之渡劫文。
「烬生」
绾绾孕仙胎,太子欲行"去母留子"。司砚携稚子景砚遁入凡尘,腕间红莲印忽绽,竟承文华真君半数修为。于长安开杏林堂,以戒鞭痕辨邪祟,以瑶池露酿糖丸,治小儿夜啼有奇效。
卷二·宋浅列传
「孤鸿」
宋浅者,司命殿第九代掌簿。性冷肃,独爱收人间顽徒。尝剖仙骨赠司砚,自堕凡尘化绾绾,孕天道变数于腹。跳神魔井时,以三十六雷劫洗去仙籍,重归神位反掌三界因果。
「烬缘」
司命殿存一残卷,载宋浅批语:"西十八劫尽,当以红莲为聘。"后携司砚游上元灯市,碎蟠龙佩、焚旧婚书,长安百姓皆见天火化鹊桥,三日不散。
「玲珑局」
景砚三岁指宋浅唤"娘亲",瞳现太极纹,能通鸟兽语。某日捣药,竟将宋浅所赠青玉笔与司砚红莲印同置药臼,炼出赤金丸三颗——此乃后文"破天丹"之源也。
卷三·芳霏余烬录
「云城孽」
太子堕魔,囚于不周山底。泠鸢以翎族禁术剜其情根,炼成照妖镜悬于南天门。镜中常现昔日场景:司砚跪拭金砖,绾绾笑别桃花,太子每见必呕黑血三升。
「焦土春」
芳霏宫旧址生异桃,花赤如血,实苦似胆。有樵夫误食,竟见司砚受刑、宋浅剖骨诸幻象,醒后涕泣刻"孽海回头"碑于山麓。
「红莲渡」
凡求姻缘者,皆往长安杏林堂窃司砚药渣。传以残渣合酒饮,可梦宋浅执笔点鸳鸯谱。然梦醒多见手背现红痕,状如莲苞——此乃文华真君索因果债之印也。
太虚散人评
余观宋司之事,奇乎?命乎?
司砚承劫如砚承墨,钝痛里研磨出生机;
宋浅焚天似烛焚芯,孤绝处照见真性情。
世人皆道仙凡殊途,却不见太极轮转——
司命笔锋藏缱绻,红莲业火烹暖茶。
嗟乎!九重天规森森,不敌人间烟火袅袅。
(是录藏于紫霄院,有缘者见扉页现朱砂莲印,无缘者唯见残卷蛀洞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