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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招娣心里咯噔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打滚的男人。
多年的底层挣扎让她嗅觉敏锐。
这人，八成是来找茬的！
她不动声色，缓缓走上前。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久经风霜的沉稳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位大哥，你说你昨天在我这儿买了猪头肉，吃坏了肚子？”
“没错！就是你家的！”
男人捂着肚子，哼哼唧唧，满脸痛苦，声音却异常响亮。
“昨天下午买的！晚上回去吃了，半夜就开始闹肚子！上吐下泻！不信你问我婆娘！”
话音刚落，人群外立刻挤进来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女人。
女人哭丧着脸，一上来就拍大腿。
“是啊是啊！就是吃了你家的肉！”
“我家当家的折腾了一晚上，人都快不行了！差点没死过去！”
“你们这黑心肝的！卖的东西不干净，这是要害死人呐！”
女人一边干嚎，一边捶胸顿足，嗓门尖利，瞬间吸引了更多围观的目光。
白招娣的眼神更冷了。
她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语气依旧沉稳。
“你确定，是昨天下午买的？”
“我昨天下午，猪头肉早就卖光了，只剩下些鸡爪和豆干。你买的是什么？”
男人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但他很快梗着脖子，强行狡辩。
“我……我记错了！是前天！对！就是前天买的！天热，放了一天，昨天晚上才吃！”
“前天？”
白招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前天我根本就没出摊，在家给孩子准备上学的东西，缝书包呢！”
“你倒是仔细说说，前天下午，你在哪个神仙地界，买到我家的猪头肉了？”
男人顿时语塞，一张蜡黄的脸憋得青一阵白一阵。
旁边的女人也傻眼了，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农村妇女，记性这么好，还如此难缠！
“你……你胡说！”
男人恼羞成怒，索性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白招娣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就是买了！你别想赖账！”
“你这黑心婆娘！卖的东西有问题还不承认！”
“大家快来看啊！快来评评理！这家卤肉吃死人啦！”
“对！大家可千万别买她家的东西了！赚这种黑心钱，是要遭报应的！”
女人也在一旁跳着脚煽风点火，唾沫星子横飞。
“我看你们俩才是合起伙来讹钱的吧！”
旁边卖豆腐的老陈早就看不下去了，瓮声瓮气地站出来。
“白老板娘做生意多实在，人也干净利索，我天天在这儿看着呢！”
“她家东西要是不新鲜，能有这么多人排队买？你们少在这儿血口喷人，败坏人家名声！”
“就是！我昨天也买了她家卤肉，回家一家老小都吃了，咋都没事？”另一个常来光顾的大婶也忍不住帮腔。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男人见有人帮腔，更加撒泼耍赖，唾沫喷得更远了。
“反正我就是吃了她家的肉才病的！有本事你拿出证据证明我没买！”
“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了！我就躺在这儿！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是怎么店大欺客，害人不赔钱的！”
说着，他眼看又要往地上瘫。
白招娣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
这两个泼皮无赖！
明显是受人指使，故意来砸她的摊子，败坏她的名声！
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把这摊子做起来，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有了起色，怎么能容忍别人这样肆无忌惮地污蔑和破坏！
林红英和林红梅两个女儿也气坏了，小脸涨得通红，紧紧攥着拳头。
林红英到底是姐姐，鼓起勇气，大声反驳道：“你们胡说！我妈做的东西最干净了！我妈才不是坏人！你们才是坏人！”
“小丫头片子给我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男人恶狠狠地瞪了林红英一眼，那凶狠的眼神，吓得小姑娘猛地往后缩了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敢吓唬我女儿！”
白招娣护女心切，怒火瞬间冲到了头顶，刚想冲上前去理论，却感觉肩膀被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轻轻按住了。
“大姐，别冲动，跟这种人犯不着。”
一个低沉而冷静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白招娣一愣，猛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方正的男人不知何时己经站在了她身边。
男人大约西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但依旧笔挺的旧军装，剪着利落精神的板寸头。
他的眼神锐利而沉稳，像深潭一样，眉宇间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正首和硬朗气质。
他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菜篮子，里面里面装着几样新鲜蔬菜，显然也是来早市买菜的顾客。
“你是？”白招娣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将锐利的目光转向那个还在地上撒泼耍赖的男人。
他上下打量了那男人几眼，眼神如同X光般犀利，仿佛要将那人的伪装彻底看穿。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那男人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毛，原本嚣张的气焰也弱了几分。
“你说你吃了猪头肉，上吐下泻？”
男人终于开口问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发号施令般。
“对……对啊！”
那男人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眼神躲闪，但还是嘴硬地重复道。
“上吐下泻是什么症状？”
男人并没有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倒，而是继续追问，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如同在进行一场专业的问询。
“是先吐后泻，还是先泻后吐？吐了几次？拉了几次？呕吐物和排泄物是什么颜色的？
有没有发烧？肚子是哪个部位疼？是绞痛、胀痛还是隐痛？”
一连串专业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抛出来，问得那男人瞬间懵在了原地，张口结舌，半天也答不上来一个字。
“我……我哪记得那么清楚！反正就是难受！疼！疼得厉害！”
男人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之前的气焰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色厉内荏的叫嚷。
“食物中毒，尤其是肉类变质引起的，症状通常很典型。”
男人并没有放过他，而是继续说道，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过男人的脸庞和双手。
“我看你面色虽然蜡黄，但嘴唇却红润，眼神也只是有些躲闪，并没有虚脱之象。”
“手指甲缝里也干干净净，并不像在家卧病不起、无人照料的样子。”
“而且……”
男人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将目光落在那男人捂着肚子的手上。
“你捂着肚子的位置，是胃部偏上，如果是急性肠胃炎，疼痛部位通常在脐周或者下腹。”
“你这捂的位置，倒是更像是……”
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中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锐利。
“像是临时起意，但没找准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