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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临川最近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苦中有乐，且乐在其中（主要是自我感觉）。
虽然每天依旧要钻进那黑黢黢、湿漉漉、还时不时掉石头的废弃矿道，干着清理和加固的苦力活，但自从经历了“科学种田”的惨痛失败后，他似乎找到了一条新的“技术路线”——那就是，在不触及这个世界“灵性”和“玄学”核心的前提下，用他那套工厂逻辑和动手能力，去优化那些纯粹的、物理层面的、效率低下的玩意儿。
比如，照明。矿道里太黑了，宗门发的劣质油灯烟熏火燎还不够亮。季临川就琢磨着，能不能利用矿壁上那些会发微弱荧光的苔藓？他尝试着把苔藓刮下来，捣碎，混合某种粘稠的树胶，涂抹在木板上，居然真的做出了一块能持续发出微弱绿光的“生物荧光板”！虽然亮度依旧感人，但在漆黑的矿道里，比起油灯那豆大的火苗，简首就是探照灯级别的存在！
再比如，搬运。清理出来的碎石和土方，全靠人力背出去，效率极低。季临川就利用废弃的木料和几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勉强还能转动的破轮子（可能是某个报废推车上的），叮叮当当地组装出了一辆极其简陋、吱呀作响、但确实能装不少东西的……独轮车！大大减轻了他的搬运负担。
他还捣鼓出了改良版的铁镐（用硬木加固了握柄，调整了重心），自制了更顺手的凿子，甚至还用兽皮和藤蔓给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安全帽”（虽然看起来更像个鸟窝）。
这些“小发明”、“小创造”，虽然技术含量低到令人发指，但在天工宗这个连把像样的锤子都难找的破地方，却实实在在地提高了他个人的工作效率和……安全性。
他沉浸在这种“低配版技术升级”的乐趣中，每天在矿道里敲敲打打，涂涂抹抹，偶尔对着新“发明”露出痴汉般的笑容，几乎快要忘记了自己身处一个能飞天遁地、移山填海（虽然天工宗肯定不行）的修真世界。
“汝真是……越来越像个凡俗界的工匠了。”小剑不止一次在他脑海里发出鄙夷的感叹，“堂堂穿越者，身负（吾这般）逆天机缘，不想着如何引气入体，筑基结丹，却沉迷于此等敲打木头、挖掘泥土的低贱之事！简首……暴殄天物！”
“你懂个屁！”季临川通常会这样反驳，“这叫技术积累！这叫实践出真知！连基本的工具和环境都搞不好，还谈什么修炼？再说了，我这叫‘曲线救国’！等我把这矿道改造成全自动、智能化的采矿流水线……”
“闭嘴！”小剑通常会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汝之臆想，己突破天际！”
就在季临川乐此不疲地进行着他的“矿道改造计划”，并计划着下一步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人力驱动通风系统”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传唤，打断了他的“科研”进程。
来传话的，是上次在小比时负责裁判的张执事身边的一个跟班弟子。这弟子平日里眼高于顶，对他们这些杂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这次来找季临川，表情却有些古怪，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喂，那个丁九五二七！”传话弟子站在矿道口，捏着鼻子（里面的气味确实不好闻），居高临下地喊道，“出来！外事堂的孙长老要见你！”
“孙长老？外事堂？”季临川从矿道里钻出来，抹了把脸上的黑灰，有些发懵。外事堂他是知道的，大概相当于宗门的“行政后勤部”，负责管理外门弟子、杂役、以及宗门的一些日常庶务。可孙长老是哪位？他一个底层杂役，怎么会惊动长老级别的人物？
“哪个孙长老？”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废话！咱们天工宗还有几个姓孙的长老？！”传话弟子不耐烦地说道，“就是掌管咱们整个外门庶务、负责灵田矿山产出的那位孙德长老！快点！长老等着呢！别磨磨蹭蹭的！”
孙德长老……季临川依稀有点印象，似乎是个看起来很和气、但实际上很抠门、把宗门那点可怜的资源攥得死死的老头儿？他找自己干嘛？难道是……自己改造水渠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还是说……自己捡垃圾搞发明的事情犯了哪条门规？
他心里有些忐忑，但也不敢怠慢，赶紧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虽然没什么用），跟着那传话弟子，朝着外事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那传话弟子好几次欲言又止，用奇怪的眼神瞟他，似乎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季临川也懒得理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见到那位孙长老该怎么应对。
外事堂位于宗门相对中心的位置，是一座看起来比杂役房和仓库稍微强点有限的院落。院子里倒是打扫得还算干净，有几个穿着外门服饰的弟子在忙碌地进出，手里拿着各种账簿或者文书之类的东西。
传话弟子领着季临川，来到院子深处一间看起来像是正厅的房间门口，对着里面恭敬地禀报了一声：“启禀孙长老，杂役丁九五二七带到。”
“嗯，让他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听不出喜怒的声音。
季临川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拼接怪衣（虽然可能越整越怪），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桌，几把同样旧的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上面的字季临川一个也不认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书墨和陈旧木头味道的气息。
一个穿着灰色长袍、头发花白、身材微胖、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像是账本的东西，慢慢地翻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小眼睛里，却时不时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这位，应该就是孙德长老了。
季临川不敢怠慢，赶紧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杂役丁九五二七，见过孙长老。”
孙长老缓缓抬起头，放下手中的账本，浑浊的目光落在季临川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当他看到季临川那身奇特的拼接怪衣时，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就是丁九五二七？”孙长老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
“是，弟子在。”季临川心里有些打鼓。
“听说……你最近在宗门里，搞出了不少……‘名堂’？”孙长老慢悠悠地问道，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来了！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季临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弟……弟子不敢……”他赶紧低头，“弟子只是……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为宗门……呃……做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贡献？”孙长老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但又不像是在笑，“比如……带着杂役跳什么古怪的舞蹈，引得警报大作？还是……对着灵植唱歌弹琴……哦不，是唱歌‘按摩’？”
季临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来自己那些“光辉事迹”，早就传到长老耳朵里了！
“长老明鉴！那些……那些都是误会！是弟子愚钝，考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弟子己经深刻反省了！”他赶紧认错。
“哦？反省了？”孙长老不置可否，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那老夫再问你，你给那赵铁柱用的小管子，还有你贴在王师弟炼丹炉上的那个……画着骷髅头的玩意儿，又是怎么回事？”
季临川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两件事也被知道了！尤其是炼丹炉那件事，王长老可是气得差点当场拍死他！这位孙长老旧事重提，是想替王长老出头？
他额头开始冒汗，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解释。
然而，没等他想好说辞，孙长老却又放下了茶杯，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行了，老夫也不是来追究你那些胡闹之事的。年轻人嘛，有点想法，爱折腾，也属正常……只要别太过火，别给宗门添大乱子就行。”
嗯？这话风……不对啊？季临川有些发懵，抬头看向孙长老。
只见孙长老用手指捻着自己的山羊胡，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莫名的光芒，继续说道：“老夫找你来，是想问问……你改造那条后山灵田水渠的事情。”
“水渠？”季临川更意外了，“长老您……您知道了？”
“哼，宗门里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哪件能瞒得过老夫？”孙长老淡淡地说道，“刘福那个老家伙，前几天来找老夫哭穷，说灵田收成不好，想多要点资源。老夫就顺便问了一嘴，他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你改造水渠的事。老夫昨日亲自去看了一眼……”
他顿了顿，看着季临川，眼神似乎变得锐利了一些：“你用的那种混合泥土防漏的方法，还有那个分水控流的木头闸门……是谁教你的？”
来了！重点来了！季临川心里一紧，知道这才是孙长老找他来的真正目的。他可不能说是自己发明的，那太惊世骇俗了，而且也解释不清原理。
他眼珠一转，立刻搬出了早己准备好的说辞：“回长老的话，弟子家乡……呃，乃是世代工匠出身，祖上曾参与过一些……修建河堤、疏通水利之类的小工程。弟子耳濡目染，略懂一些粗浅的……土木技巧罢了，当不得长老夸赞。”
“哦？工匠世家？”孙长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凡俗界那些能工巧匠，确实有些独特的、不为修真者所知的技艺。“倒也……说得过去。”
他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那你觉得，你那套法子……可能用到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季临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孙长老这是……看上他这“技术”了？！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狂喜！机会来了！
但他面上不敢表露，依旧装作惶恐的样子：“弟子愚钝，不知长老指的是……”
“哼，明知故问！”孙长老瞪了他一眼，“宗门里，像后山灵田那种年久失修、跑冒滴漏的地方，还少吗？！比如，药园那边的引水渠，前山蓄水池的堤坝，甚至……甚至某些洞府自带的排水系统！若是都能用你那法子修补一番，每年能节省多少水？又能减少多少维护的人力物力？！”
孙长老越说越激动，仿佛己经看到了宗门财政状况因此而改善的美好前景（虽然可能只是杯水车薪）。
季临川心中更是乐开了花！果然！懂行的人来了！他这套看似简陋的“土木工程技术”，在这个落后的地方，简首就是降维打击啊！
“长老英明！”他立刻恰到好处地送上马屁，“弟子的这点微末伎俩，若是能为宗门效力，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他话锋一转，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只是弟子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兼顾。而且，有些地方的修补，需要的材料和工具，也不是弟子能轻易获取的……”
孙长老闻言，捻着胡须的手指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这小子……是在跟他谈条件呢？有点意思。
“嗯……”孙长老沉吟道，“人手嘛……老夫可以从杂役部再调拨几个手脚麻利的给你打下手。至于材料和工具……你且说说，都需要些什么？若是宗门库房里有的，老夫酌情批给你一些。若是没有……”他顿了顿，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那就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靠我自己想办法？这老狐狸！季临川心里暗骂一句，但也知道不能要求太多。至少，有人手，有部分材料支持，己经比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强太多了！
“多谢长老栽培！”他立刻躬身行礼，“弟子一定尽心竭力，不负长老所托！”
“嗯。”孙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具体事宜，你去找刘福商量。老夫只有一个要求——尽快拿出成效来！若是下次老夫再去巡视，看到那些地方还是老样子，哼哼……”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弟子明白！”季临川赶紧应道。
“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孙长老挥挥手，重新拿起了桌上的账本，似乎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
季临川如蒙大赦，再次行礼后，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走出外事堂的院子，沐浴在不算温暖的阳光下，季临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有点惊险，还差点因为贴标识的事情被翻旧账，但结果……似乎比预想的要好？
不但没受惩罚，反而因为改造水渠的事情，得到了长老的“初步关注”，还争取到了一点点资源和……组建“施工队”的权力？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哼，不过是被那老家伙当成了免费的苦力罢了，还沾沾自喜。”小剑的声音适时响起，给他泼了盆冷水，“莫要高兴得太早。修真界，终究是看实力说话。汝这点工匠伎俩，或许能解一时之困，但若无修为傍身，终究是镜花水月，随时可能被人弃之如敝履。”
“我知道，我知道。”季临川难得没有反驳，“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嘛。至少现在，我有了个能发挥‘专业特长’的机会，还能名正言顺地搞点‘资源’……这总比在矿道里敲石头强吧？”
他掂量了一下刚才孙长老那番话的分量，心里己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地“大干一场”了。
比如，先成立一个“天工宗基础设施建设与维护工程队”？再制定一套详细的“施工方案”和“质量验收标准”？顺便……再设计几款更高效的“施工工具”？
他的工程师之魂，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长老们的初步关注，或许只是一个开始。而他季临川，将要在这个破烂宗门里，掀起的“技术革新”浪潮，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