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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碑上的掌印在第七日渗出血珠。
血珠滚落碑底，竟在焦土上蚀出七道蜿蜒沟壑，形如北斗。哑女蹲身触摸沟壑，指尖刚沾到的泥土，整片荒地突然塌陷——
地下是一座由无数灯盏堆砌的环形墓室，中央石台上摆着七具水晶棺，棺内翡翠心脏己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七枚跳动的火种。
火种排列成勺状，勺柄指向墓室顶部的一线天光。
"归墟之眼……"巫祝徒弟喃喃道，"传说中能照见前世因果的地方。"
他话音未落，七枚火种突然同时熄灭。黑暗中，有东西从石台底部爬了出来。
那是一具挂着青铜铃铛的骷髅。
铃铛共七枚，样式与纺魂人腰间的一模一样。骷髅每走一步，铃铛就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回响。更诡异的是——
它的指骨间缠着半截契约残卷，卷上文字正随着铃音不断重组。
哑女想夺契约，骷髅却突然加速，骨掌首插她心口！琉璃化的右臂自动格挡，与骨掌相撞的瞬间，契约文字突然暴起，如活蛇般缠上她的手臂。
"契成，则灯灭。"
骷髅下颌开合，竟发出郎中的声音。
契约文字渗入琉璃的刹那，哑女右眼突然看到幻象：
? 自己站在无垠星空中，脚下是旋转的青铜灯盏；
? 灯芯位置蜷缩着苏雪儿的魂魄，她双手捧着一枚龙鳞，鳞片上刻着"山河长宁"；
? 而灯盏边缘，七个无面人正用树脂针缝制一张巨网，网上挂满银镯……
幻象突然破碎。
现实中，骷髅的铃铛己震碎五枚，剩余两枚发出濒死的嗡鸣。它用指骨蘸着自己眼眶里渗出的黑血，在哑女琉璃臂上写道：
"灯非灯，契非契，归墟本是盗天炉。"
写完最后一笔，骷髅轰然散架，契约残卷飘落在地，露出背面——
半张未燃尽的龙鳞。
龙鳞上的刻痕组成陌生文字，巫祝徒弟辨认半晌，突然脸色惨白：
"这不是林寒的鳞……是初代龙君的逆鳞！"
他颤抖着指向鳞片边缘的锯齿状裂痕："传说龙君剜逆鳞铸‘照世灯’，灯灭时鳞片碎成七份，分别记载着……"
话未说完，墓室突然剧烈震动。七具水晶棺的棺盖同时浮空，拼合成一面琉璃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人影，而是一座燃烧的道观！
观内，白发道人正将一盏灯递给年轻弟子——与之前幻象不同，这次能清晰看到灯盏内侧刻的不是"盗天"，而是：
"照世"
"原来如此。"哑女突然大笑，"长生灯是仿制品，真正的‘照世灯’早就……"
琉璃镜突然爆裂，碎片如刀锋西射。一块碎片划过哑女左腕，割出的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渗出青色火苗。火苗落地即长，眨眼间化作人形——
竟是消散己久的苏雪儿！
"时间不多了。"她语速极快，"归墟之眼每甲子只开一瞬，必须在那之前重燃……"
墓室顶部的一线天光突然扩大，光柱中浮现出北斗轿主的虚影。他手中托着的不是血轿模型，而是一座袖珍熔炉，炉内跳动着七色火焰。
"欢迎来到盗天炉。"轿主轻笑，"或者说——照世灯的铸器之所。"
熔炉开启的瞬间，七具水晶棺突然飞向光柱。
棺体在飞行中融化，形成七条色彩各异的火流：
? 赤火暴烈（怒）
? 橙火温暖（爱）
? 金火锐利（恶）
? 绿火粘稠（欲）
? 蓝火冰冷（恨）
? 靛火跳跃（痴）
? 紫火混沌（惧）
七火交汇处，一枚龙鳞形状的灯芯逐渐成型。轿主虚影伸手欲取，苏雪儿却突然拽住哑女："现在！用你的琉璃臂接住它！"
哑女纵身跃入光柱。
琉璃右臂触及灯芯的刹那，七色火突然暴走，顺着经脉逆流而上。极致的痛苦中，她看到自己心脏位置浮现出一盏虚影——
那是三百年前被打碎的盗天灯！
"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灯器’……"她终于明白苏雪儿的选择，"不是封印，是转生！"
轿主虚影突然凝实，骨手首插她心口："那就物归原主——"
利刃入肉的闷响。
但被掏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一盏完整的青铜灯。灯壁莹润如玉，内侧"照世"二字清晰如新。
"你输了。"哑女轻抚灯盏，"长生灯要的是‘占有’，而照世灯只认‘舍得’。"
灯芯突然脱离，化作七缕青烟钻入在场七人眉心。每个人眼前都浮现不同的画面：
? 巫祝徒弟看到道观地窖里八百盏童男女魂灯；
? 幸存村民看到自己前世作为灯奴的记忆；
? 而哑女看到的却是……
林寒将龙角刺入自己心口，用心头血在苏雪儿银镯上写下"山河长宁"的瞬间。
"现在你懂了？"苏雪儿身影开始消散，"真正的契约，从来不在纸上。"
光柱收缩的刹那，墓室顶部彻底坍塌。
天光倾泻而下，照见满地狼藉：水晶棺融化成的七滩彩泥，骷髅铃铛化成的青铜砂，以及哑女手中那盏没有灯芯的照世灯。
灯盏空空如也，却在阳光下投出清晰的影子——
影子里，一株新生的槐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