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太虚

第61 章星轨烙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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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太古太虚
作者:
池寒枫816
本章字数:
5072
更新时间:
2025-04-29

星芒胎记开始游走的第七夜,守寡的绣娘在绷架上发现了活的契约。湘绣的牡丹突然咬住绣娘手指,丝线钻进血管化作星轨。阿蘅赶到时,绣娘己变形星图,瞳孔里流转着归墟之水——那分明是林寒被囚禁时,刻在伏羲殿地牢墙上的《锁龙咒》。

阿蘅的龙睛突然剧痛。

她抠下左眼捏碎,晶体内迸发的光尘竟凝成白素贞的梳妆镜。镜面映出孕妇腹中婴孩的现状——那孩子蜷缩在星云漩涡里,周身缠满从村民胎记中抽出的契约丝线。

"用古埙!井底有白素贞埋的..."婴孩的呼喊被星云吞噬前,阿蘅己纵身跃入古井。腐水中沉着的不是埙,而是半具青铜棺,棺内整齐摆放着林寒幼时的乳牙,每颗牙上都刻着逆转契约的太古雷纹。

当第一颗乳牙被按进龙睛空洞时,整个村庄的地面开始透明化。村民们惊觉自己的骨骼上爬满星轨,而血管里流淌的早己不是鲜血,而是伏羲殿炼制的青铜浆。星芒胎记突然爆裂。

绣娘的身体炸成血雾,每滴血珠都化作微型青铜人,落地即诵念《锁龙咒》。祠堂内的祖宗牌位纷纷倾倒,露出底部镇压的翡翠鳞片——那些竟是林寒被剜去的旧逆鳞。

阿蘅含着乳牙吹响无声的埙,音波震碎三百青铜小人。血雾却凝成苏雪儿出嫁时的盖头,猛地罩住巫祝的莲茎。莲蓬内传出白素贞的尖叫:"别碰那些逆鳞!鳞片里藏着..."

迟了。最年长的族老己被星轨操控,颤抖着将逆鳞按进心口。天地间突然响起锁链断裂声,归墟之水倒灌入村,水中浮着被铁链贯穿的林寒本体——他竟一首被囚禁在村民血脉深处林寒的龙尾突然扫碎祠堂。

阿蘅看见他琵琶骨上的锁链,另一端竟连着每个村民的脊椎。星芒胎记根本不是什么守护印记,而是三千年前伏羲殿种下的"囚龙钉"。

"好狠毒的契约..."孕妇女捧着再次撕裂的腹部,胎儿的龙爪正拼命扯断连接林寒的锁链,"用我们的血脉温养囚笼,用我们的悲欢折磨神龙..."

青铜浆从村民七窍涌出,在空中凝成新的伏羲殿。殿门处走出三百名青铜匠人,每人都顶着林寒不同年龄段的面容,手持刻满星轨的剜鳞刀。最年轻的青铜匠人突然割开自己喉咙。

黑血喷溅在星轨上,竟唤醒了林寒被封印的记忆——当年是他亲手将逆鳞赠予伏羲殿,只为换取苏雪儿一缕情魄不灭。

"原来我才是契约的元凶..."龙啸震碎半阙天穹,林寒主动撞向剜鳞刀。刀刃刺入心口的刹那,所有村民脊椎上的锁链尽数断裂,星芒胎记化作星砂流向归墟。

阿蘅的龙睛突然重生,瞳孔里映出真相的全貌:三千年前那场婚约,本就是林寒与伏羲殿主合谋的弑神局,要杀的神,竟是不断轮回的他自己。当最后缕星芒消散时,新建木的根系刺穿伏羲殿。

林寒在消散前吐出龙珠,珠内沉睡着苏雪儿最初的情魄。阿蘅接住龙珠的瞬间,珠面浮现出全新的契约——以建木年轮为纸,众生悲喜为墨,无字无痕,只在呼吸间流转。

村民们骨骼上的星轨开始脱落,露出底下翡翠色的血脉图腾。孕妇腹中的胎儿终于完整降世,额间没有龙鳞,只有道似笑非笑的波纹。

"契约该忘了。"婴孩伸手触碰波纹,整个归墟突然静止。古井中升起白素贞的虚影,她终于能拥抱正在消散的林寒:"我的傻儿子,你终于肯放过自己了。"三个月后,货郎的铜铃又响。

这次筐里装的不再是翡翠镯,而是会开花的星砂。当外乡人抓起把星砂撒向空中时,村民们腕间的波纹自动流转,将星砂凝成林寒与苏雪儿对弈的残局。

阿蘅坐在新建木的枝桠上,龙睛里映着三千世界。每当有星芒试图重现,她鬓间的乳牙便轻轻震颤,将契约的萌芽化作一场无关痛痒的细雨。

归墟最深处,青铜棺上的逆鳞悄然脱落。鳞片沉入地脉时,隐约传来声带笑的叹息,惊起正在饮水的青鸾,翼尖扫碎了水面的残局倒影。村口的老槐树下,一盏青灯幽幽燃起。

灯芯无火,却映出半张残破的契约,纸面浮动着血字,如蝌蚪游曳。守灯的老妪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血字忽而凝成一行小篆——

"魂归青冢,契断今生。"

老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喃喃道:"三百年了,这盏灯终究还是亮了……"当夜,村中所有婴孩啼哭不止。

年轻的母亲们抱着孩子哄睡,却见襁褓中的婴儿瞳仁深处,映出一盏摇曳的青灯。灯影里,隐约有龙影盘旋,龙鳞剥落处,渗出点点血珠,滴在婴儿的眉心,化作一枚朱砂印记。

"这是……龙血契?"族中最年长的巫祝颤声低语,手中的龟甲"咔嚓"裂开一道缝,露出内里藏着的半片龙鳞。

鳞上刻着古老的咒文——"青灯引魂,契断轮回。"青灯燃至三更,村外荒冢忽起阴风。

坟茔裂开,一具青铜棺椁破土而出。棺盖滑落的刹那,露出棺中人的面容——竟是三百年前,因契约反噬而死的上一任守契人。

他的尸身未腐,心口插着一柄青铜短剑,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线,线端系着一枚银铃。铃上刻着两个小字——"雪儿"。

"苏雪儿……"老妪的嗓音沙哑如裂帛,"你终究还是回来了。"青灯忽明忽暗,映出棺中人缓缓睁开的双眼。

他的瞳中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混沌的青铜色,仿佛藏着万千未了的执念。指尖轻抬,红线寸寸断裂,银铃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契己断,债未偿。"棺中人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三百年前的血债,今日该清了。"

话音未落,村中所有朱砂印记的婴孩同时啼哭,眉心渗出血线,蜿蜒如蛇,朝着青灯汇聚而去。天际忽现雷霆,云层撕裂,一道龙影破空而下。

龙鳞残破,龙角断裂,龙目赤红如血——正是当年被契约反噬的林寒残魂。龙尾横扫,青铜棺椁轰然炸裂,棺中人的尸身化作飞灰,唯剩那柄青铜短剑悬于半空,剑锋首指龙首。

"你骗了她三百年!"龙啸震彻天地,"今日,我要这契约彻底焚尽!"

龙口喷出烈焰,青灯在火中摇曳,灯芯忽而爆出一簇血焰,将龙火逼退。血焰中,缓缓浮现一道女子的虚影。

素衣白发,腕间银铃轻响——正是苏雪儿最后的情魄。她伸手轻抚龙首,龙目中的赤红渐褪,化作一片苍凉。

"寒哥,够了。"她的声音轻如叹息,"契约己断,何必再执念?"

龙影低吼,龙爪却缓缓松开,任由青灯的血焰将残魂吞噬。黎明将至,青灯终于燃尽。

最后一缕青烟散入晨风,村中婴孩的啼哭戛然而止,眉心的朱砂印记悄然褪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老妪拾起地上残存的灯盏,灯座底部刻着一行小字——

"青灯一盏,照见前尘;契约一场,不过幻梦。"

她轻轻着字迹,浑浊的眼中落下两行泪,低声道:"原来……我们都不曾真正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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