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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染着淡青色漫过村口时，阿蘅腕间的莲花胎记突然渗出血珠。
血珠坠入井水的刹那，水面浮现三千张扭曲人脸。簪娘认出其中几张——分明是七日前戴着翡翠镯暴毙的外乡商贩，此刻他们的眼窝里却钻出青铜枝丫，开出血红色的并蒂花。
"契约反噬开始了。"巫祝的蛇舌卷起星砂撒向水面，砂粒却在触及人脸时化作青铜碎屑。井底传来婴孩的笑声，带着龙吟的震颤："娘亲你看，这些叔叔变成漂亮的契约树了！"
孕妇跪坐在井边，腹部的撕裂伤己经愈合，只留下莲花状疤痕。她颤抖着解开衣襟，疤痕突然裂开，露出体内翡翠色的经络——每根血管都缠绕着青铜人留下的伪契残片。
正午烈日突然被青铜色遮蔽。
天穹裂开蛛网状缝隙，伏羲殿的飞檐从云层刺出，檐角铜铃震落血雨。雨中夹杂着细小的青铜种子，落地即生根疯长，藤蔓缠住村民的脚踝，在皮肤上烙出倒置的莲花纹。
阿蘅的银针自发结成剑阵，却斩不断无形契约的侵蚀。她眼看着货郎残骸里长出的建木新苗被青铜藤寄生，叶片上浮现出苏雪儿被铁链穿透的幻影。
"毁掉母体！"井中婴孩突然厉喝，龙爪穿透孕妇的疤痕，扯出团跳动的青铜心脏。心脏表面刻着行小字："契主林寒，诛"。
青铜心脏炸开的瞬间，所有寄生藤蔓同时枯萎。
枯萎的藤皮却化作无数青铜简，简上血字自动重组为《山河婚约》的篡改版。阿蘅的银针剑阵被契约文字震碎，断针插入她的瞳孔，血泪中竟映出林寒被囚禁在伏羲殿地牢的画面。
"原来你们连痛觉都是契约的养料。"巫祝突然暴起，蛇舌刺穿自己咽喉，喷出的光尘凝成苏雪儿消散前的残影。残影握住阿蘅的手，带血指尖在她额间画出逆转的并蒂莲。
青铜简上的血字突然燃烧，火舌舔舐过处，浮现出白素贞用龙血写就的真相——当年伏羲殿匠人剜走林寒三片心鳞，将其铸成控制契约本源的"契枢"。
井水突然沸腾如熔岩。
婴孩拽着阿蘅跃入井中，龙鳞割开混沌水流，露出藏在井壁夹层里的青铜棺。棺盖上深深嵌着片逆鳞，鳞面刻着林寒破壳时的爪印。
"三片心鳞，这是最后一片。"婴孩的龙爪抚过逆鳞，井外突然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伏羲殿的飞檐刺穿云层首插村庄，殿门处走出个与林寒容貌九分相似的青铜人，掌心悬浮着两片跳动的心鳞。
"乖侄儿，把最后一片交给叔父。"青铜人轻笑，声线里混着白素贞的泣音，"你母亲当年亲手将鳞片赠我..."
"谎言！"阿蘅突然呕出口心头血，血雾在空中凝成白素贞的绝笔信。信纸燃烧的刹那，最后片心鳞挣脱棺盖，化作流光刺入青铜人右眼。
青铜人惨叫着炸成碎片，两片心鳞却逃向天穹。
婴孩的龙角突然暴涨，建木根系穿透他的天灵盖，在云层中织成巨网。心鳞撞上建木脉络的刹那，伏羲殿的飞檐开始崩塌，露出殿内三百口青铜棺——每口棺中都封存着苏雪儿某世的情魄。
"原来你们...用我的情魄温养盗取的契约..."井中传来苏雪儿本体的声音，带着毁天灭地的悲怆。所有青铜棺同时开启，情魄化作青鸾撞向建木根系。
阿蘅在飓风中抓住片心鳞残片，发现鳞片内侧刻着微小的《归墟盟誓》真本——那字迹竟与孕妇腹部的莲花疤痕完全契合。
当最后缕青铜雾气消散时，村民们的莲花胎记开始褪色。
巫祝的蛇舌断在井沿，断口处绽放出真正的并蒂莲。婴孩蜷缩在莲心，周身缠绕着光尘凝成的契约文字，那些文字正随着他的呼吸渗入地脉。
"契约该回归混沌了。"阿蘅将心鳞残片按进自己左眼，瞳孔化作龙睛的瞬间，她看见每个村民的血脉深处都沉睡着朵莲花苞。
伏羲殿的废墟上，青鸾群衔来星砂重塑建木。当树梢触及归墟之水时，林寒与苏雪儿的身影从水雾中走出，指尖相触的刹那，所有有形契约尽数化为光尘。
三个月后，货郎的铜铃声再次响起。
新来的外乡人捧着翡翠镯叫卖时，村民们的莲花胎记突然发烫。阿蘅摘下左眼的龙睛，化作银针戳破翡翠镯——里面掉出青铜人残留的指骨。
"你们毁不掉的。"指骨突然开口，刻满咒文的舌骨弹向孕妇隆起的腹部，"契约永生..."
龙睛银针突然自毁，碎片刺入指骨七寸。阿蘅在剧痛中微笑："但痛觉，属于我们自己。"
归墟深处传来婴孩的啼哭，新建木的根系轻轻摆动，将最后缕契约执念碾作齑粉。而村民们腕间褪色的胎记，正悄然化作守护新生的星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