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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软软的。
二月临近中旬的时节，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了，再加上不远处还有熊熊燃烧的火炉，沈嫦茹只感觉惬意。
明熙已经呼呼大睡。
看着他领口都沾了一些油污，沈嫦茹就对小桃招招手，道：“先带他下去洗漱休息吧。这孩子，脸红扑扑的，倒还真的像是喝了酒似的。”
“小桃，你没拿错吧？给的是酸梅汁吧？”
他们喝的是梅子酒，明熙喝的，是甜甜的酸梅汁，倒是都是梅子的，这孩子应该是真的没喝过酒，也尝不出区别来，没发现问题。
“是酸梅汁！”
小桃斩钉截铁答应，她抱着明熙起来，明熙迷迷糊糊，就趴在小桃肩膀上继续睡觉了。
“这孩子，真沉！”
小桃嘀咕一句，带着孩子就走了。
身侧。
明宴从小顺子手里接过玄狐皮大氅来，就盖在了沈嫦茹的身上，柔声道：“晚上冷，盖上吧。”
“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让人炖了醒酒汤，记得喝了再走。”
“嗯。”沈嫦茹柔声应了，看着明宴脸颊上也有淡淡的绯红，便也叮嘱道：“你也是，知道吗？”
“我知道。”
他俩腻歪着呢。
边上，大皇子明昱就叹了口气，道：“四弟，我真是羡慕你们呀。”
他这话显得惆怅。
明宴闻言，就问道：“大哥，怎么了？”
语气淡淡的，并不是真的很关心，不过今晚大家在一起吃肉喝酒，好歹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换做以前的明宴，他谁也不爱搭理，现在到底是不一样了，更有人情味了。
明昱听了，就道：“看着你们，我才知道真正的相爱是什么样子的。不像我，我的王妃，不是我喜欢的人。”
大皇子明昱已经二十二了，他三年前就娶妻了，妻子似乎是光禄寺少卿之女，诗文虽然还不错，长相就是普通了些。
另外，骨架似乎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大，并不是那种小鸟依人类型的。
放在古代么，女子大多只需要当花瓶就好了，漂亮最好，显然大皇子或许是在意相貌，或许是不满意嫡妻出身太低，光禄寺少卿，也就正五品。
他是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个，妻子如此出身，实在是难以成为他的助力。
也不知道，大皇子妃知不知道明昱心里的想法。
同样身为女子，沈嫦茹多多少少对明昱这话有些不满意，便道：“听说大皇妃贤德，将大皇子府上上下下打理得都很好。”
“能如此，已是不错了。日久生情么，感情这回事，本来也是要慢慢培养的。”
她第一次见到明宴时，刚埋完尸呢。
明宴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怎么身上还有一股尸臭味。
说实在的……
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初遇了，她那时只想着借明宴的身份回沈府报仇，哪晓得这一牵扯，就甩不开了。
“……”
明昱听完沈嫦茹的话，陷入了一阵阵的沉默，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根本不认同，总之他没说话，沈嫦茹也猜不到。
在草坪上躺了一会儿，渐渐篝火小了，明昱也起身准备告辞回府，说是下次有空再来明宴这里玩。
“和你们一起吃东西聊天，我挺开心的。四弟，沈姑娘，谢谢你们。”
明昱十分真诚，挥手走了。
“大哥慢走。”
明宴也客气说着，示意小顺子去送。
他走了，明宴就和沈嫦茹回屋喝醒酒汤。
“吹了一会儿风，感觉醉意都消散了。”
沈嫦茹不喜欢醒酒汤的味道，下意识就想推辞。
明宴却看着她。
“……”
沈嫦茹没办法，被人监督着呢，也只能喝了。
她喝完，忽然想起什么，就道：“他是老大。皇帝宠幸明仪，而你又这么出挑，他这个当大哥的，就显得黯淡无光了些。”
“这样的人，一般会走两个极端。依我看，他应该……走的是不好的那一个。”
两个极端。
一个，就是他认清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索性往闲散王爷发展，吃吃喝喝享受人生，以后新帝登基，也不会将他当做仇敌。
这是最好的。
只要明白自己的实力，晓得争不过，或是怕死不想卷入党争，走这条路，多半还是能保住小命的，还能借着皇子身份潇洒一辈子。
历史上，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第二种么，就惨了些。
知道自己不受重视，实力也不够，但偏偏不死心，喜欢躲在暗处再找机会，最是会暗箭伤人的那种。
表面装得一副和善的样子，背地里捅刀子第一名。
沈嫦茹觉得……
要是明昱是第一种，他与自己王妃相处得不好，索性再娶两个貌美的妾室也就是了，可他没有。
他似乎不好女色，与王妃相敬如宾，现在却又说，她不是他喜欢的人，可见他一直隐忍着呢。
这就耐人寻味了。
明昱想要做什么？
明宴听得失笑。
？
沈嫦茹莫名其妙看了过去。
笑什么呀！
这可是她刚刚认真观察明昱得出来的结论呀，他怎么不放在心上呢！
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已经有那么多的敌人了，怎么不长长心眼！
谁知，明宴应该是看出来沈嫦茹有点着急的神色了，止住了笑容，正色道：“我知道的。”
“咦，你知道？”
沈嫦茹眨眨眼，就道：“你知道还让他堂而皇之来你这儿呀。你本来就是装病，回头他要是跟人到处说，那你怎么办？”
明宴并不在意。
他将碗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就道：“他说就说，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下，沈嫦茹懂了。
得。
是明宴太自信了，认为明昱根本对他构不成威胁呀！
“不早了，那我回去了。”
沈嫦茹忍住对明宴翻白眼的冲动，看着醒酒汤既然也都已经喝完了，干脆就起身了。
“留下吧。”
她要走，明宴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沈嫦茹完全可以挣脱，但她还是回头来，看向明宴，问道：“留在哪儿？又厢房吗？”
“嗯。”明宴颔首，又道：“早就命人收拾好了厢房了，就在后院，你可以先去看看。要是不喜欢……”
“回头和小顺子说说，哪里需要改的，他会带人去操办。”
“你要是觉得晚上没回去会有人说闲话，我就让小顺子驾你的马车回去一趟酒肆，再让他回来就是了。”
小顺子听得都懵了。
什么啊！
事情都是他来做？
这么大晚上的，这么冷，来来回回一趟，他真是……
小顺子怨念的看了一眼明宴。
他这个眼神，明宴没发现，小桃却瞧见了，小桃忍不住用胳膊戳了戳小顺子，郁闷问道：“怎么？你还不愿意啦？”
“没有……”
小顺子委屈得很，他“不敢”忤逆小桃的意思呀！
“哼，那就行。”
小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为了姑娘，小顺子怎么能嫌弃辛苦呢？
不过，晚上吹风的时候，是有点冷。
“明天我做点心给你吃吧。姑娘说，明早想吃酒酿丸子，我多做一碗，到时候你也吃一点，就当是谢谢你了。”
小顺子本来还低着头十分憋屈，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猛点头。
“嘿嘿，傻子。”
小桃笑骂了一句，小顺子反倒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一夜安眠。
沈嫦茹在瑞王府后院的主屋里睡了一晚，非但没出现之前去夷陵时候的认床，反倒觉得这里很好。
晚上还有她喜欢的藏香。
床铺也是软和的，被褥上带着淡淡的香味，也不知道是明宴特意拿去晒过还是怎么样，反正睡得舒服。
起床后不久，小桃就端了酒酿丸子过来。
是紫米做的酒酿丸子，格外补气血。
沈嫦茹一碗下去，肚子里暖暖的，就又问道：“对了，你传消息回酒肆么？说是今天开始，暂时停业了。”
“也告诉他们，要是家就在京城附近的，可以抽空回家一趟。要是不回家的，留在酒肆里也行。”
“让桂嬷嬷清点了人数，每日采买一些吃的回去就是了。月例银子还是照样发放，就是抽成这部分，会少一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不开张没收入，还怎么分成呀！
“说了。”
小桃闻言，回禀道：“桂嬷嬷说，有两个人想回家看看，也不过三五日就会回来了。其他人也说，支持姑娘的一切决定。”
“他们也辛苦那么久了，年节上都没怎么休息，正好这几日好好休息休息。”
“那就好。”沈嫦茹松了口气，就准备去看看明宴正在做什么。
刚走到院子里。
沈嫦茹还没瞧见明宴，身后就过来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
他像是想要进屋去禀报消息，谁知道半路上看见沈嫦茹，忙服身快速道：“沈姑娘，外头，院判卢太医来了！”
院判卢太医。
在小太监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沈嫦茹还稍微愣了愣呢。
她想起来了。
这个卢太医，她是见过的。
当初在静妃宫里养病，就是这个卢大人来给她诊治的，卢太医医术高明，也是一个正直的人。
呃。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当初卢太医给她看病看得好好的，忽然换人了，说是卢太医在回家的时候，过门槛时不小心绊着了，骨折了，在家休养了半个多月呢。
真是太惨了。
沈嫦茹当时还感慨过，让小桃送了礼过去，自己倒是没探望，后来渐渐的，她和卢太医没什么来往，就把他给忘了。
今天卢太医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
沈嫦茹皱了皱眉，不解地问着。
小太监听了，只道：“没时间解释了，奴才要进去先和王爷说这件事，赶紧上床装病呢，不然被发现是假的就不好了。”
“听说卢太医是奉了皇上的命，特意过来给王爷诊脉、调养身子的！”
小太监火急火燎。
沈嫦茹看着他这样子，也知道急人所急，就对他道：“那好，你去吧。”
“是。”
小太监答应，匆忙进了屋。
沈嫦茹想着，装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装得像的，她还是等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拦一拦卢太医，给明宴争取时间吧。
刚好，卢太医就在瑞王府的人的引领之下，走了进来。
他遇上沈嫦茹时，十分诧异。
“沈姑娘？”
“是我，卢太医好记性呀，咱们许久不见了。上回听说卢太医你不太好，如今应该是大好了吧？”
“大好了。”
卢太医和沈嫦茹寒暄几句，他忽然想起什么，忙抬脚越过沈嫦茹就想往前走，道：“险些忘了，我来这儿，是要给四殿下诊脉的。”
“不急。”
沈嫦茹侧身略挡了挡，忽然问道：“四殿下昨日病了，不是找了京城里出名的大夫看过了么？”
“怎么卢太医你还跑一趟来了呀？真是辛苦。”
她可不信，是因为皇帝关心明宴身子。
沈嫦茹说得真诚，卢太医也看不出沈嫦茹是在试探，皱眉就道：“今日一早，听人说四殿下根本就没病。”
“昨儿晚上，还和五殿下吃烤肉呢。这不，皇上听了，就让我来看看。”
“沈姑娘呀，恕我直言。你们这事儿，也闹得太大了。你还在这里，实在是不太好，不如早早回去吧，对你也好！”
卢太医是发自内心的劝诫。
他是个直肠子。
想着，皇帝高高在上，忤逆总归不是好事明宴是皇子也就罢了，要是沈嫦茹被迁怒，那可没办法对抗皇帝！
“我知道了。”
沈嫦茹笑眯眯的，她能感觉到卢太医的好意，想想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就道：“卢太医去吧。我就不打扰你的差事了。”
卢太医看着沈嫦茹，应该是觉得沈嫦茹将他的劝慰听进去了，松了口气点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