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祠堂门被轻轻推开。
刘瑞泽的贴身小厮阿贵探头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食盒:“您用些点心吧。”
刘瑞泽苦笑一声:“父亲让你来的?”
阿贵摇摇头,压低声音:“是小的自作主张。公子从傍晚跪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
刘瑞泽心中一暖,接过食盒:“难为你有心了。”
他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他爱吃的点心和一壶温热的桂花酿。
阿贵左右看看,凑得更近:“公子,小的刚才经过老爷书房,听见里面...好像有人在说话。”
刘瑞泽正要送入口的点心停在半空:“这个时辰?”
他皱眉:“是谁?”
“小的没看清。”阿贵声音更低了:“只看见一个黑影闪过,那身形...不像是府里的人。”
刘瑞泽放下点心,突然没了胃口。
他想起近来父亲总是深夜外出,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与刘府常用的香截然不同。
“阿贵,”他压低声音:“你去帮我看着,若有人来立刻示警。”
阿贵面露难色:“公子,老爷吩咐过,您要跪到天明...”
“我自有分寸!”刘瑞泽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给阿贵:“去吧。”
待阿贵离去,刘瑞泽轻手轻脚地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腿脚,悄悄溜出祠堂。
夜色如墨,他借着假山花木的掩护,向父亲的书房摸去。
书房外一片寂静,连个守夜的仆从都没有。
这极不寻常,刘墉素来谨慎,书房重地从不离人。
刘瑞泽屏住呼吸,贴着墙根靠近窗棂。
透过薄薄的窗纸,他隐约看见室内烛火通明,两个人影映在窗上。
一个是熟悉的父亲身影,另一个则高大许多,披着宽大的斗篷。
“犬子无知,险些坏了大事。”父亲的声音传来,带着刘瑞泽从未听过的卑微:“还请大人宽恕。”
“哼。”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分不清男女,却让窗外的刘瑞泽浑身一颤,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刘墉,你可知罪?”
“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跪下了。
刘瑞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父亲下跪的声音?
“大人,林芊芊之事,小的全然不知。”父亲的声音颤抖着:“好在那贱人己死...”
“呵。”那沙哑的声音冷笑一声:“要不是长乐郡主蠢笨,现在死的就是你刘府一家!”
刘瑞泽倒吸一口冷气,险些发出声响。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心跳如擂鼓,林芊芊的死...不是意外?
“大人息怒!”父亲的声音带着哭腔,接着是一连串的磕头声。
“起来吧。”沙哑声音的主人似乎稍稍缓和了语气。
刘瑞泽听见父亲颤颤巍巍起身的声音,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他忍不住又凑近了些,想听清里面的对话。
“莫要让犬子耽误了大计,否则......”沙哑声音拖长了尾音,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是是是,小的明白。”父亲连声应道:“瑞泽那孩子只是一时糊涂,小的己经罚他跪祠堂反省...”
“一时糊涂?”沙哑声音突然拔高:“他今日去见那丫头,说了什么?”
刘瑞泽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人怎么知道他今日见了谢昭懿?
“回大人,只是...只是些儿女情长的废话。”父亲的声音更加惶恐:“那丫头似乎对他还有情,所以...”
“蠢货!”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拍案而起:“那谢昭懿近来与顾京墨走得极近,突然对令郎示好,你就没想过其中有诈?”
刘瑞泽脑中轰然作响。
谢昭懿...是在演戏?今日那些含情脉脉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话语,都是假的?
不,绝不可能,昭懿对自己是何心意,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父亲似乎也被问住了:“那丫头向来单纯...”
“单纯?”沙哑声音冷笑:“她若真单纯,能在林芊芊一事上全身而退?能去求皇上放了林府?刘墉,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人恕罪!”又是下跪磕头的声音:“小的这就去查...”
“不必了。”沙哑声音突然压低:“计划提前,按原定方案行动。记住,若再出纰漏...”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刘瑞泽听到这里,己经手脚冰凉。
他不敢再停留,趁着里面谈话声继续,悄无声息地退开,一路小跑回到祠堂。
刚跪回原位,祠堂门就被推开。
刘瑞泽心跳骤停,抬头却见是阿贵。
“公子!”阿贵气喘吁吁:“老爷刚才突然派人去祠堂查看,发现您不在,正大发雷霆呢!”
刘瑞泽强自镇定:“我知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阿贵,你跟着我多久了?”
阿贵一愣:“回公子,自打小的十岁入府,己经八年了。”
“八年...”刘瑞泽苦笑:“那你可曾见过我父亲...与什么特别的人来往?”
阿贵面露难色:“公子,这...”
“说实话。”刘瑞泽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他。
阿贵咬了咬牙:“今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小的刚来府里,半夜起来躲在角落哭。”
“只见老爷一个人进了书房,可不久后便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小的跟过去,只看见老爷和一黑衣人进了密室!”
刘瑞泽心头一震:“你可曾听见他们说什么?”
阿贵摇摇头:“小的没听见,只是,老爷第二天大发雷霆,府里倒霉几个下人...”
刘瑞泽陷入沉思。
去年父亲确实去过南边,说是去查账,一去就是三个月。
回来后人就变得阴晴不定,对他也日渐严厉。
“公子...”阿贵小心翼翼地问:“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刘瑞泽摇摇头:“没什么。”
他顿了顿:“阿贵,今晚的事,对谁都不要提起。”
阿贵连连点头:“小的明白。”
刘瑞泽挥手让他退下,独自跪在祠堂中,思绪万千。
父亲口中的“大计”是什么?那个神秘人又是谁?为何要针对谢家...甚至皇室?
最让他心痛的是,昭懿今日的温柔,竟在那人嘴里是一场戏。
想到这里,刘瑞泽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不在乎什么大计,不在乎父亲背后的势力,他只想要谢昭懿,哪怕是用强的,他也要得到她!
书房方向,隐约传来父亲的吩咐下人的声音。
可那个黑衣人呢?
刘瑞泽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只有弄清楚这一切,然后...他必须做出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