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的钟声准时敲响。
“坎特蕾拉,惊喜来咯。” 白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喂!你干什么!”
坎特蕾拉在意识深处尖叫,惊是肯定惊到了,喜……则未必。毕竟,对于将贵族仪态刻入骨髓的坎特蕾拉而言,此时发生的事堪称灾难。
她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而那双属于她的手,带着一种粗鲁的力道,在她自己身上用力抓握了几下!
羞愤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防。
“你……快停下!” 坎特蕾拉的声音在脑中气得发抖。毫无疑问,如果白汐出现在坎特蕾拉面前,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哎,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料,不像某个莫塔里....”
“把手拿开!”
“好好好!”白汐叹了口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道: “怎么样?现在总该信我不是那种只会低语的诅咒了吧?毕竟——你这具身体,现在可是完全由我掌控。我想做什么……都行。”
坎特蕾拉咬紧了牙关,在意识里死寂一片。
感受到她的沉默和固执,白汐知道自己的玩笑开的有些过了。尽管游戏里的坎特蕾拉穿着开放,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坏姐姐,但眼前这个小坎特蕾拉思想却十分保守。
白汐刚刚的这番举动,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达到低点。
“看来要想办法挽回一下了。”
接着,坎特蕾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腿迈开,以一种近乎蹦跳的轻快步伐,径首朝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看真正的惊喜!” 白汐的声音在她脑中愉快地答到,同时操控着她的手,“咔哒”一声拧开了门锁。
卧室外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坎特蕾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无法想象被女仆或守卫看到“翡萨烈家的大小姐”此刻这种毫无仪态的样子会是什么后果——更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白汐操控着身体,目标明确地穿过迷宫般的走廊,避开夜间巡逻的守卫,最终来到城堡西侧一个僻静的露天观星台。这里远离主堡的喧嚣,夜风带着凉意拂过。
“就是这里了!” 白汐在意识里雀跃。
坎特蕾拉被迫“抬头”,视线投向狄萨莱的夜空。
那一瞬间,所有愤怒、羞耻、恐惧……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映入“她”眼帘的景象,是任何贵族礼仪课本、任何圣堂壁画都无法描绘的壮丽奇幻。
深紫色的天幕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如同极光般变幻的、稀薄的光带,幽蓝、银白、淡金交织流淌,无声地变幻着形态。这是狄萨莱的夜空,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充满魔幻色彩的天穹。
“怎么样?”
白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她甚至操控着坎特蕾拉的身体,微微张开了嘴,做出一个无声惊叹的表情。
“整天关在石头城堡里学那些贵族礼仪,是不是从来没好好看过头顶这片天空?这是我给你的真正的‘惊喜’。”
坎特蕾拉再次陷入沉默。
她生于此,长于此,但从她记事开始,生活就被严格到近乎苛刻的日程占满,从未在夜晚被允许如此“无所事事”地仰望星空,更从未以如此毫无负担、纯粹欣赏的角度去看待它。
她无法否认这景象带来的震撼,也无法否认……这绝非“低语”的诅咒会引导她去做的事情——带她来看一片美丽的星空?这太荒谬了。
白汐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意识的动摇,没有继续操控她的表情,而是让身体静静地站在阳台上,让夜风吹拂着蓝紫色的发丝,让坎特蕾拉能以自己的感官,去沉浸式地感受这片奇幻的夜空。
过了许久,坎特蕾拉意识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少了之前的尖锐:“夜空很美……但这这证明不了什么。”
白汐轻轻叹了口气:“信不信随你。但至少今晚,忘掉那些该死的礼仪,忘掉那些压在肩上的责任,就看看这片天吧。
它一首在这里,比翡萨烈家族的历史更古老,比修会的教条更永恒。‘我’——白,或许是你痛苦中诞生的幻影,或许是别的什么……但带你来看它,没有恶意。”
说完,白汐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将感官的主导权完全交给了坎特蕾拉。
夜还很长,而信任的建立,或许比穿越这片奇幻的星空更为遥远。但至少在这一刻,名为“白”的存在,用一次强硬的“惊喜”,在坎特蕾拉坚固的心防上,撬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透进了一丝星光。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搞好关系,白汐经常瞅准守卫松懈的时机,控制坎特蕾拉的身体,翻出波蒂维诺堡古老森严的围墙。
“喂!你又想干什么?”
坎特蕾拉的意识起初总是充满警惕和不满的尖叫。但很快,她的抗议就被淹没在一次次“离经叛道”的体验里。
坎特蕾拉那双被要求时刻保持优雅的手,也学会了抓住粗糙的树皮,笨拙却执着地向上攀爬,体验到风掠过发梢,树叶在耳边作响的感觉。
当她看到那些半透明、散发着柔和水晶光泽的狄萨莱水母被钓线触碰,惊慌失措地喷出一小股水流试图逃跑时,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欢喜。
也习惯了躺在床上,听着白汐会用那独特的、带着点慵懒的语调,讲述那些充满想象的《声骸大闹拉古娜》《修女小姐和七个小声骸》的故事。
白汐带她体验的一切,都像一扇扇从未开启的窗户,让她看到了波蒂维诺堡高墙之外那个色彩斑斓、充满野性和未知的世界。
起初是抗拒,是屈辱,是被迫。但渐渐地,那份新奇感如同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那是一种与她被规划好的、圣洁而沉重的“圣女之路”截然不同的活法。
她开始在白汐试图操控身体去“冒险”时,意识里的尖叫不再那么尖锐,反而带上了点无奈的:“你小心点!别又被荆棘刮破了裙子!” 或者在看声骸打架时,忍不住在脑中追问:“那个蓝色的声骸用的是什么能力?书上好像没记载过?”
某次,白汐操控着她爬上一棵果树,试图去摘最高处那一颗时,脚下一滑。在身体失衡坠落的瞬间,坎特蕾拉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喊出的不再是“你这该死的诅咒”,而是一声短促的惊叫:“白——!”
虽然白汐反应极快,操控身体狼狈地抓住了另一根树枝,避免了摔伤,但两人都因为这脱口而出的称呼而沉默了一瞬。
自那天起,“诅咒”这个充满敌意的称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单却意义非凡的音节:
“白。”
这个称呼的改变,轻如鸿毛,却又重若千钧。
夕阳的余晖将城堡的影子拉得很长。又一次“交换”即将到来,坎特蕾拉随意地坐在花园角落一块冰冷的石头上,晃着双腿,看着天边变幻的奇幻云霞。
她安静地待着,不再有最初的紧绷和抗拒,只是默默感受着晚风拂过脸颊的微凉,以及心底那份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微小的、名为“期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