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山涧时,柳如是倚着青石轻咳一声,霜花顺着冰魄剑滚落,在枯叶堆里凝成半透明的珠子。
彭宴正用阳剑串着两只野兔翻烤,闻言连忙凑过来:"娘子这咳疾发作得倒是准时,比县衙卯时的梆子还准。"
"闭嘴。"
柳如是屈指弹碎三丈外的冰珠,腕间银镯突然泛起青芒。
昨夜强行催动柳家秘剑的反噬如附骨之疽,此刻连调动真气都会引发经脉刺痛。
她望着篝火旁插科打诨的彭宴,忽然觉得这厮腰间晃动的阴阳双剑格外刺眼。
"柳姐姐该换药了。"
百草堂的苏合香提着药篓钻出灌木丛,杏黄裙摆沾着露水,"腐心草的毒性虽解,但强行越境施展秘术..."
她说到此处突然噤声,因为柳如是的冰魄剑鞘己抵住她腰间要穴。
彭宴撕下条兔腿塞进两人中间:"两位美人儿,你们再这么剑拔弩张的,当心把十里外的妖兽都招来。"
他故意把油渍蹭在柳如是袖口,"昨儿个白少棠不是说这山涧安全得很?"
话音刚落,西北方传来破空声。
万兽门弟子白少棠拎着染血的虎头刀跃下树梢,赭色劲装裂开三道爪痕:"彭兄倒是悠闲,可知三十里外的赤鳞蟒群暴动了?"
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南宫瑾,那柄洒金扇只剩半片扇骨。
"还不是某人非要取什么蟒胆。"
南宫瑾没好气地甩开缠在腰间的蛇蜕,"百草堂的苏姑娘,劳驾看看这个。"
他抖出块青铜碎片,正是昨日周小棠用来布阵的器物。
苏合香突然抓住碎片边缘:"这是...药王鼎的残片?"她指尖抚过蝌蚪状铭文时,碎片突然迸发绿光。
彭宴腰间的阴剑应声出鞘,剑柄阴阳鱼竟开始逆向旋转。
"诸位倒是热闹。"
凌素秋带着楚湘灵飘然而至,药囊里飞出两只翠蝶绕着碎片打转,"若我没记错,百草堂三百年前确实丢失过镇派之宝。"她话锋突然转向柳如是,"柳姑娘的寒毒,怕是要用赤焰朱果来解吧?"
彭宴猛地跳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因为赤焰朱果长在烛阴蜥王巢穴。"
白少棠擦拭着虎头刀冷笑,"昨夜那头畜牲的伴侣,此刻正守着三颗将熟的果实。"
“说句不要脸的话,没有你家娘子,面对炼脏境的大妖王在座的都是垃圾!”南宫瑾嘻嘻哈哈道。
这话倒也没人反对,毕竟大家都在炼筋炼骨阶段。
柳如是突然按住冰魄剑起身,剑鞘在地面凝出霜径:"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虽然我还是个炼肉境的宝宝!"彭宴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浮现的北斗纹路,"看见没?阴阳剑认主了!娘子你要是嗝屁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看的剑鞘?"
南宫瑾的破扇子差点戳中他鼻子:"你当炼脏境妖兽是村口土狗?"
"加上我们呢?"
周小棠背着冒烟的竹篓从溪边跑来,朱焰草在她发间烧出点点火星,"地脉显示西南方有熔岩洞,瘴气浓度比古剑冢低三成。"
她说着朝彭宴抛来块青铜片,"用这个当盾牌,能扛住炼脏境全力一击。"
柳如是突然按住彭宴手腕:"你知道动用秘剑的代价是什么吗?"她撩起额前碎发,露出眉心淡去的霜花印记,"每片花瓣代表十年阳寿。"
山涧突然陷入死寂,连聒噪的彭宴都哑了火。
晨风卷着苏合香的药香掠过众人,首到楚湘灵的焦尾琴突然发出裂帛之音。
"要命的买卖,算我凌素秋一份。"药囊中飞出十二枚金针,"当年柳老爷子救过家师..."
"加上万兽门的白虎煞。"白少棠刀尖燃起青焰,"就当还你昨夜阵前断后的人情。"
彭宴把阴阳双剑插回腰间,忽然嬉皮笑脸地凑近柳如是:"娘子你看,这么多人等着喝咱们的喜酒呢。"
他趁对方分神,突然将某物塞进她掌心——竟是半块融化的饴糖。
"你!"
"小时候娘亲教的,疼了就吃糖。"
彭宴转身踹醒打盹的赤兔马,"诸位稍候,容我给媳妇儿采个药先!"
柳如是望着那群咋咋呼呼冲向西南方的身影,低头发现掌心的饴糖己被体温焐化。
冰魄剑突然发出轻吟,剑身映出她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三百里外的山巅,黑袍人手中的罗盘突然炸裂。
他望着西南方升起的阴阳二气,喉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终于等到兵家传人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