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是谁?为什么要挖我的坟?
雨水穿透我的身体,滴落在墓碑那张黑白照片上。
照片里的我笑得恬静,仿佛死亡只是一场安眠。
"宁雪初..."我颤抖着抚摸墓碑上自己的名字,指尖却只触到一片刺骨的冰凉。
雨水穿过我的掌心,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心脏的位置空荡荡的,那里本该有心跳,现在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不甘心地攥紧虚无的拳头,却什么都握不住。
……
"找到了...终于找到你了..."
身后传来沙哑的男声,如同砂纸摩擦过玻璃。
我转身,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踉跄着走来。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砸在泥土里发出"啪嗒"的声响。
他西装革履,却满身泥泞,像是从某个重要场合首接冲到了这里。
"没有我的允许..."他猛地跪在泥泞中,手指抠进墓碑前的泥土,指甲缝里立刻塞满了黑色的泥,"谁准你死的?"
"你是不是在怪我..."他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料,那里渗出的血迹在雨水中晕染开来,"怪我总是迟到...怪我说要护着你却让你一个人..."
"我错了,我以为......以为能看着你好好活着就够了。”
他的声音撕裂在雨幕中,那种痛苦让我灵魂都为之一颤。
我不认识这个男人,但他的悲痛却如此真实地刺痛着我。
铁锹铲入泥土的声音像是骨头被生生撬开。
我飘到他面前,雨水穿过我的身体落在他的睫毛上。
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却布满血丝,眼下青黑一片,像是很久没有睡过。
"你是谁?"我问,"为什么要挖我的坟?"
他当然听不见。
铁锹一次次落下,他的动作越来越疯癫,西装裤管被荆棘划成碎布条,小腿上蜿蜒的疤痕像蜈蚣般蠕动。
雨水冲淡了血迹,又在新的伤口上汇成小溪。
"先生!"一个打着黑伞的老人匆匆赶来,"您不能再这样了!医生说您的心脏——"
"滚开!"男人甩开老人的手,力道之大让老人踉跄后退,"为什么...为什么不再等等..."
老人抹了把脸,分不清擦去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宁小姐己经去世三天了...求您接受现实..."
"现实?"男人突然笑了,笑声比哭声更令人心碎,"什么是现实?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寻她,她答应过等我的..."
他的铁锹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飘过去,看见棺材的一角在泥土中显露。
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我——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尸体,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小姐..."老人跪了下来,"求您让小姐安息吧..."
男人充耳不闻,指甲断裂了也继续挖着。
当棺盖完全暴露时,他跳进墓穴,双手抵住棺盖。
雨水灌进墓穴,打湿了他的裤腿,但他毫不在意。
"雪初..."他的声音突然温柔得可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棺盖掀开的瞬间,暴雨突然变得寂静。
我与他同时僵住了——棺材里空空如也。
他跪在空棺材前的身影凝固成一座雕像,只有不断抽搐的肩膀证明他还活着。
只有半块玉佩安静的躺着。
这是我的玉佩,从小就戴在身上。
"不..."他的手指在棺材边缘抓出几道血痕,"不可能..她说了会等我的..."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说亲眼看着小姐下葬的..."
他抓起棺材里的半块玉佩贴在胸口,那里立刻晕开一片刺目的鲜红。
原来他心口一首戴着另半块残玉,此刻两块碎片突然发出幽蓝的光晕,严丝合缝地拼成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男人猛地抬头,染血的目光竟准确锁定了飘在空中的我。
"你在这里对不对?"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穿过我虚无的胸膛,破碎的瞳孔里清晰映出我透明的轮廓,"跟我回家...好不好...求你了..."
那一刻,我确信他看见了我。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我的位置,尽管我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灵魂。
我就这样跟着他上了车。
车内的暖气让窗玻璃蒙上白雾,他靠在座椅上,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那块玉佩,玉佩因为完整,可以看出古旧,但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凤凰图案。
"周伯,需要叫医生吗?"司机透过后视镜担忧地问。
没等一旁老人回答。
"不用。"他闭着眼睛,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以前她生病,哄了好久才愿意吃药.."
司机的手紧了紧方向盘:"沈先生...宁小姐她..."
"闭嘴!"他猛地睁开眼,那双眼睛在昏暗的车内亮得吓人,"她就在后座...你看不见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绞痛——如果灵魂也有心脏的话。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如此执着?为什么他说得好像我们相识己久?
……
别墅坐落在半山腰,被雨幕笼罩得像一幅水墨画。
佣人们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他甩掉湿透的外套,对着空气轻声说:"你喜欢的那件白色旗袍,我让人做好了。"
哦!是对着我说。
管家红着眼眶递上一个盒子,"沈先生...这是按宁小姐的尺寸..."
"她穿肯定好看。"他抚摸着丝绸面料,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
"医生!快叫医生!"管家惊慌失措。
"我说了不用。"他擦掉血迹,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去放热水,要玫瑰精油...她喜欢的。"
我跟着他上楼,主卧里摆着一架古琴。
琴身漆黑如墨,琴弦却雪白如新。
他跪坐在琴前,指尖轻抚琴弦,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说要教我弹《凤求凰》..."他的声音哽咽,"骗子..."
我的指尖不自觉地触碰琴身——
"叮"。
世界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