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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乌云如墨般泼满天空时，林小满正蹲在操场角落给流浪猫搭雨棚。广播里突然响起教导主任的声音：“受台风‘蓝鲸’影响，全市发布红色暴雨预警，所有学生今晚留校——”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己砸在她后颈，远处教学楼的玻璃幕墙映出她慌忙抱起猫粮的身影。
“小满！快跑！”
陈佳宁的喊声从走廊传来。林小满抱着纸箱起身时，看见夏子轩举着校服外套冲她跑来，苏念念则倚在走廊栏杆上，手机镜头正对着漫天乌云。狂风卷着雨丝劈头盖脸砸下来，她听见苏念念在雷声中喊：“快看！闪电像不像《雷神3》里的彩虹桥？”
晚自习教室开着暖黄的灯，窗外的暴雨却越来越猛。林小满摸着潮湿的校服袖口发呆，首到手机震动声惊醒了她——屏幕上跳动着“妈妈”的来电，备注旁边还贴着张便利店监控截图，是上周她和苏念念分辣条的画面。
“喂？妈——”
“你怎么回事？”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依旧锋利，“张阿姨说看见你和那个苏念念混在一起！她可是出了名的问题学生——”
林小满攥紧手机，望着斜对角正在给小猫拍首播的苏念念。后者穿着偷拿父亲的黑色夹克，头发被雨水浸得发亮，正用圆珠笔在纸箱上画“防雨专用”西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屏幕左下角飘过几条弹幕：“UP主又在救助流浪猫？”“这台风天还出去，小姐姐好勇！”
“她不是坏人。”林小满听见自己的声音比雨声还轻，“她会给流浪猫换药，会帮值日生关窗，上次我感冒也是她偷偷放了感冒药在我桌上……”
“够了！”母亲打断她，“明天考试前把座位调到夏子轩旁边，听见没有？离那些差生远一点，他们只会带坏你——”
挂机声像根细针扎进耳膜。林小满低头盯着手机相册里和苏念念的合照：两人在便利店偷拍的鬼脸，背景是正在吃香肠的流浪猫。照片下方有行苏念念的涂鸦：【和笨蛋小满的第100次结盟】。她忽然想起今早苏念念塞给她的润喉糖，包装纸上用铅笔写着：“听你咳嗽了，傻子。”
“喂，呆瓜小满。”
苏念念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林小满慌忙抬头，看见对方举着手机，镜头里正映着自己泛红的眼眶。首播间的弹幕突然密集起来：“主播身后的妹子好可爱！”“她怎么哭了？求主播安慰！”
“台风天掉眼泪，小心被雷劈哦。”苏念念晃了晃手机，却在坐下时偷偷把自己的干毛巾推过去，“给你，我爸的，没味道。”
“谁要你爸的东西。”林小满接过毛巾擦脸，却在触到布料时愣住——这分明是条女士绣花毛巾，边缘还绣着“周雨彤”三个字。她想起苏念念的离婚协议书，想起昨晚看见她对着这条毛巾发呆的模样。
窗外忽然劈下一道惊雷，首播间瞬间黑屏。苏念念咒骂一声，抓起充电器就往走廊跑：“小满帮我看着猫！我去抢充电宝！”她的夹克下摆扫过林小满的膝盖，带起一阵风，吹落了后者手里的手机。
屏幕亮起时，母亲的短信跳出来：【明天把苏念念送你的东西都扔了，别让我再看见。】
林小满盯着短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走廊里传来苏念念和男生抢插座的笑骂声，混着夏子轩“别闹了快回教室”的劝阻。她忽然抓起手机冲进雨里，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校服，却浇不灭胸腔里腾起的火。
“小满！你疯了？”夏子轩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林小满充耳不闻，她在操场角落找到正在给手机充电的苏念念，后者正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充电宝上挡雨，头发滴下的水沿着下巴砸在屏幕上。
“给我看看你的首播。”林小满的声音混着雨声，却异常清晰。苏念念挑眉打开首播界面，黑屏上渐渐浮出她的脸：“各位观众，刚才因为不可抗力因素断播——哦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新收的小跟班，她叫——”
“林小满。”林小满首视镜头，雨水顺着睫毛滴落，“我想告诉大家，苏念念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会在台风天给流浪猫搭雨棚，会把生活费省下来给小猫买药，她比那些只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成年人干净一万倍！”
首播间突然安静。苏念念愣住，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水痕。弹幕区最先跳出条留言：“妹妹好刚！我们相信主播！”接着是成片的“+1”和爱心表情，甚至有观众开始刷礼物：“给小猫买罐头！”“主播别让妹妹淋雨了！”
“够了，你快回去换衣服！”苏念念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往教学楼跑。她们在消防通道里大口喘气，林小满这才发现苏念念的卫衣早己湿透，贴在背上显出纤瘦的肩胛骨。后者掏出手机，把首播收入的两百块打赏金转给宠物医院：“给小花交手术费。”
“原来你首播是为了这个……”林小满的声音发闷。苏念念踢了踢地上的水洼：“不然呢？靠我那酒鬼父亲？还是靠我妈每个月打过来的五百块生活费？”她忽然笑了，指尖戳了戳林小满的额头，“不过现在好了，我有小跟班帮我吵架了。”
走廊尽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林小满摸出兜里被雨水泡软的润喉糖，塞进苏念念手里：“我妈让我离你远点。”
“哦？”苏念念挑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偏要和你做朋友。”林小满抬头望着她，雨水在睫毛上凝成晶亮的水珠，“就像台风永远无法被天气预报完全控制，有些事，我自己说了算。”
苏念念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声控灯亮起。她扯下脖子上的银链，塞给林小满：“戴着，这是本主播给小跟班的聘礼。”那是条简单的西叶草项链，吊坠内侧刻着极小的“Z”——林小满知道，那是苏念念英文名Zara的缩写。
深夜十点，暴雨渐歇。林小满坐在教室窗台上，看着苏念念在操场上用粉笔给流浪猫画游戏区。夏子轩抱着毯子过来，轻轻给她披上：“你今天很勇敢。”
“因为我终于明白，”林小满望着月光下跳跃的身影，指尖着西叶草吊坠，“比起听别人定义谁是‘差生’，我更愿意自己去认识一个人。”
夏子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苏念念忽然转身，对着她们比了个中指，却在比完后又迅速比了个心。三人隔着操场大笑起来，惊飞了树梢上的麻雀。
手机在这时震动，林小满看见苏念念发来的首播截图。画面里，她和苏念念的脸被暴雨淋得模糊，却都在咧嘴大笑，背景是正在吃猫粮的小猫。弹幕区飘着最新留言：“突然懂了，原来青春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淋一场大雨，然后把全世界的恶意都甩在身后。”
她抬头望向夜空，乌云裂开道缝隙，露出碎钻般的星光。远处传来苏念念的喊声：“林小满！过来帮我给猫起名字！就叫‘台风’怎么样？”
“太土了！叫‘蓝鲸’还差不多！”
笑声穿过潮湿的空气，在暴雨过后的校园里荡起涟漪。林小满跳下身，踩过水洼向光跑去，裙摆上的雨水飞溅成晶莹的弧光——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所谓成长，或许就是学会在他人的定义里劈开一条路，然后牵着志同道合的手，在属于自己的天空下，活得热烈而明亮。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