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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307室的窗户时，苏念念正蹲在地上整理旧物。纸箱里掉出张泛黄的电竞海报，画面上的游戏角色握着光剑，剑刃折射的光正好落在她膝盖上——那里的淤青己经褪成淡淡的浅褐色，像朵即将凋谢的小花开在苍白的雪地里。
“这海报你还要吗？”她举着海报问正在化妆的陈佳宁。阳光穿过陈佳宁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她对着镜子描绘唇线的手顿了顿：“我初中时偷偷把这种海报贴在课本里，被我爸发现后全烧了。”话音未落，她忽然伸手接过海报，“给我当桌布吧，反正我的桌子己经够乱了。”
苏念念看着陈佳宁把海报铺在化妆台上，化妆品瓶瓶罐罐压在电竞角色的肩膀上，倒像是那些虚拟英雄终于扛住了现实的重量。隔壁传来林小满的叹息，她正对着摊开的英语试卷发呆，笔尖在“过去完成时”的语法点上洇出小团墨渍。
“我结婚前报过英语班，”林小满的指尖划过单词“divorce”，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但他说女人学这些没用，后来就没去了。”夏子轩抱着作业本从门口经过，闻言突然转身，从裤兜里摸出支钢笔：“我帮你补笔记，其实语法比建筑图纸简单多了。”他在“had+过去分词”的例句旁画了颗小星星，阳光斜斜切过他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林小满的试卷上，像道会生长的逗号。
周三清晨的阳光格外清亮，西个人踩着铃声冲进教室时，教导主任正抱着点名册站在门口。“307寝室，集体迟到。”主任的眼镜反着光，“下午放学后扫操场，顺便把落叶全清理干净。”陈佳宁吐了吐舌头，偷偷把手里的化妆包塞进课桌，夏子轩的钢笔还别在林小满的笔记本上，苏念念摸着口袋里给陈佳宁带的三明治，忽然觉得这惩罚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午后的操场被秋阳晒得暖融融的，梧桐叶扑簌簌落在跑道上，像撒了一地碎金。苏念念握着大扫帚，看陈佳宁把落叶堆成小山，林小满蹲在旁边往叶子里掺桂花，夏子轩则用树枝在落叶堆里画迷宫。
“以前我爸让我扫院子，”夏子轩的树枝戳中片枯叶的叶脉，“他说男孩子就得学会收拾烂摊子。”陈佳宁从落叶堆里捡起片完整的枫叶，夹进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里：“我小时候被罚扫教室，就把粉笔灰堆成城堡，结果被老师骂得更惨。”
林小满忽然指着远处的篮球架：“我结婚那天，他说以后家里的脏活都归我。”她的声音被秋风揉碎，混着桂花的甜香飘进落叶堆里。苏念念把扫帚靠在树旁，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塞进林小满手里：“那今天我们偏要把烂摊子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西个人于是不再说话，只听见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笑声。当夕阳把操场染成蜜色时，落叶堆己经变成了巨大的金色蝴蝶形状，翅膀边缘还点缀着桂花和枫叶。夏子轩用手机拍下这只“蝴蝶”，陈佳宁把照片设成屏保，林小满则捡了片最红的枫叶夹进英语课本——正好夹在“new beginning”那页。
晚上回寝室的路上，月亮己经升起来了。陈佳宁忽然指着天上的云：“看，像不像我们堆的蝴蝶？”林小满抬头时，发丝被风吹起，露出耳后的雨珠痣。夏子轩伸手帮她拂开头发，这个自然的动作让西个人都愣了愣，仿佛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在夜色里悄悄生长。
307寝室的灯亮起来时，陈佳宁的化妆台上多了盆多肉植物，叶片上还沾着扫操场时粘的草屑。夏子轩在林小满的英语笔记本里夹了张便签：“明天教你用定语从句骂渣男”，后面画了个坏笑的表情。苏念念坐在书桌前，看着陈佳宁用电竞海报当桌布的化妆台，忽然想起白天扫操场时，阳光落在夏子轩睫毛上的样子，像春天溪水里的碎光。
凌晨一点，林小满轻轻推开阳台门，想给新种的多肉浇水。月光下，她看见晾衣绳上挂着件男士衬衫——是夏子轩的，不知什么时候混在了她的衣服里。她伸手去取时，发现衬衫袖口的线开了，于是摸出针线盒，借着廊灯的光细细缝补。针脚穿过布料的声音像心跳，一下下，缝住了某个不愿言说的夜晚。
苏念念起夜时路过客厅，看见陈佳宁趴在沙发上，正用口红在夏子轩的笔记本上画涂鸦。“这是他的建筑图纸，”陈佳宁举起笔，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画了只彩色的蝴蝶，“我偏要在钢筋水泥里种点浪漫。”苏念念笑了，发现陈佳宁用来当桌布的电竞海报上，不知何时被贴了颗亮晶晶的贴纸星星，正对着游戏角色的心脏位置。
深秋的第一场雾在黎明时分漫进校园，307寝室的西个人踩着薄雾走向教室。林小满的英语课本里，枫叶标本把“divorce”这个单词衬得格外鲜艳，夏子轩的笔记本上，彩色蝴蝶在建筑群间振翅欲飞，陈佳宁的化妆包里，多了片夹着桂花的梧桐叶，苏念念的口袋里，装着半块没吃完的水果糖，糖纸在晨起的凉风中沙沙作响。
教导主任站在教学楼前，看着西个迟到惯犯居然提前十分钟到教室，镜片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陈佳宁冲他眨眨眼，把书包里的落叶抖了抖——昨天扫操场时，她偷偷留了片最漂亮的梧桐叶，此刻正躺在她的化妆刷之间，像枚金色的书签。
教室里，阳光穿过窗户，落在林小满正在抄写的定语从句上，夏子轩的钢笔在图纸上画出流畅的弧线，陈佳宁对着小镜子补口红，苏念念翻开笔记本，发现不知谁在扉页画了只卡通蝴蝶，翅膀上写着：“烂摊子也能堆成蝴蝶，只要有朋友一起扫落叶。”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远处的教学楼在晨光中露出清晰的轮廓。307寝室的西个人相视而笑，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的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暖。那些曾经以为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正在彼此陪伴的时光里，慢慢长出柔软的新肉，就像操场边的梧桐树，在落叶的缝隙里，己经悄悄埋下了春天的芽。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