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突然按住秦晴要拨号的手,诊所的座机恰在此时响起,铃声尖锐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听筒里传来电流杂音,夹杂着傅彦洲被捂住嘴的闷哼,以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傅队长的‘海豚巢’,原来藏在这种地方。”
秦晴的指甲掐进保温桶的提手,桶里的银耳羹晃出几滴,落在日记本摊开的那页——母亲写于三十年前的字迹突然洇开,墨色在水渍里晕成朵鸢尾花。老槐猛地扯掉墙上的消防栓面罩,露出里面的通讯器:“启动‘候鸟’预案,重复,启动‘候鸟’!”
通讯器里的电流声突然变调,念念抱着海豚木盒躲到秦晴身后,小手指着窗外:“妈妈你看,好多星星掉下来了!”秦晴抬头时,正看见首升机的探照灯扫过诊所屋顶,而远处救助站的方向燃起橙红色火光,像极了七年前边境扫雷时炸开的信号弹。
“他们在调虎离山。”老槐将防刺背心套在秦晴身上,指腹蹭过她小腹,“你妈当年就是这样,把你藏在扫雷兵的弹药箱里才躲过一劫。”他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左胸有块月牙形的疤痕,“这是替你妈挡的,她总说医生的手不能留疤,不然拿不稳手术刀。”
保险柜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底层暗格弹开时,秦晴看见里面躺着套婴儿防护服,布料上绣着极小的海豚图案,领口处别着枚金属铭牌,刻着“傅安晴”三个字。“你妈早给孩子起好名字了,”老槐的声音发颤,“安是傅彦洲的安,晴是你的晴。”
这时,傅彦洲的手机突然从秦晴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号码,而是段摩斯电码。老槐抄起桌上的铅笔快速翻译:“西北通风口有暗道,带孩子走,我己启动自毁程序。”秦晴刚拽起念念的手,就听见诊所大门被撞开的巨响,伴随着“新生”成员的怒吼:“把孕妇交出来!”
老槐猛地将她们推进暗格,自己抄起手术刀挡在保险柜前:“当年你们能害死老傅(秦晴父亲),今天休想动他的外孙!”暗格门合上的瞬间,秦晴看见老槐拽断了墙上的电线,诊所的吊灯轰然坠落,火光中他的白大褂像只展开翅膀的白鹤。
暗道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念念突然指着前方的微光:“妈妈快看,是爸爸的银海豚在发光!”秦晴摸出掌心的银饰,果然看见鱼鳍处的“安”字正发出荧荧绿光,和腹中胎动的节奏奇妙地重合。暗道尽头的铁梯上,挂着件熟悉的迷彩服——是傅彦洲常穿的那件,口袋里露出半截边境地图,标注着通往救助站后山的路线。
爬上山坡时,秦晴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诊所的方向升起蘑菇云。念念突然指着山脚的公路:“那个叔叔的车贴了鸢尾花!”秦晴望去,正看见辆黑色轿车冲过来,车窗里的人举着枪,枪托上的鸢尾花图案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她下意识将念念护在怀里,腹部突然传来剧烈的胎动,像有只小手在推她往旁边躲。子弹擦着肩头飞过的瞬间,傅彦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趴下!”他从合欢树后扑过来,怀里抱着个急救包,脸上还沾着血污,银奶嘴在军装口袋里硌出个小鼓包。
“我在自毁程序里留了后门,”他扯开急救包给秦晴包扎,指尖触到她腹上的防护服,“老槐说这布料能防子弹,是当年扫雷兵的防护服改的。”秦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看见他腕间多了条红绳,上面系着半枚银海豚——和日记本里那半枚刚好能拼在一起。
“这是爸爸留给你的,”傅彦洲吻着她的伤口,“他牺牲前托老槐交给我,说等有了孩子就系上,让孩子知道爷爷也是个英雄。”远处传来警笛声,他突然把银海豚塞进念念手里:“带着妈妈往首升机那边跑,爸爸去接老槐爷爷。”
念念攥紧银饰不肯走,小脸上沾着秦晴的血:“爸爸说过海豚要一起回家!”秦晴突然想起什么,从防护服口袋里掏出那支验孕棒,两道红杠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你看,这是宝宝给我们的护身符,它说爸爸一定会回来。”
傅彦洲最后看了眼她隆起的小腹,转身冲下山坡。秦晴抱着念念往首升机跑时,听见腹中传来清晰的胎动,像在和她一起数着傅彦洲的脚步声。念念突然举着拼合的银海豚大喊:“爸爸快看,小海豚团圆啦!”
首升机的螺旋桨卷起狂风,吹落了秦晴鬓角的碎发。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银饰,突然明白母亲信里的话——所谓鸢尾花的危险,从来不是要躲避,而是要让带着海豚印记的生命,勇敢地迎着它绽放。腹中的宝宝又踢了一下,这次很轻,像在对她说:妈妈别怕,我们等爸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