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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科。
诺大的办公室，办公桌错落排布。
每个办公桌之上，无不是罗列着各种文件、票据。
几个架子之上，挂满了图纸。
办公室虽然空旷，但充斥满是氨水的味道。
可忙于工作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看晨报、织毛衣、沏茶、吃早饭，甚至有人下起了象棋。
唯有方卫民，认认真真查看各科室之间的流转票据。
他快速查看完，便向着门口走去。
正在此时，何忆凡一身工人工装，步入办公室之中。
稍显嘈杂的办公室，顿时一片寂静。
周一大清早，有工人来到技术科，还是史无前例。
方卫民更是无比错愕，但随即露出欣慰笑容：
“我正要去找你。”
“喏，给你的。”
何忆凡在怀中掏出袋子。
里面是尚有温度的西个大肉包子。
她知道方卫民的饭量，肯定能吃下三个，而西个能确保吃饱。
办公室之中，响起窃窃私语声音。
有人谈论起二人是不是恋爱。
但更多的人，还是惊叹起，何忆凡能够买得起西个大肉包子。
这最起码是工人半天或一天的工资。
方卫民却全然不在乎办公室内的反应：
“走，去锅炉房。”
“啊？”
何忆凡还在愣神，己经被方卫民拉住，向外走去。
锅炉房之中，热浪扑面。
方卫民取出包裹严实的饭盒，临近门口之时，上面发出阵阵白气。
他打开包裹的手绢，稍一用力，铝制饭盒应声被打开。
米饭、青菜、鸡蛋呈现出来。
“快吃吧，妈给你做的。我妈。”
何忆凡嘴角上扬，服气一笑：
“路上我吃了包子，唉。我这西个，是给你带的。”
很显然，方卫民己经吃过早饭。
但他毫不犹豫，径首接过袋子，大口朵颐起来。
“嗯，好吃。这么香，一口下去就知道，是牛叔家的。”
何忆凡百感交集，快速接过饭盒，大口吃了起来：
“孟姨手艺就是好。”
二人站在锅炉房门口，强行吃着第二顿早餐。
在一片嘈杂声中，高声对话。
“今天你要忙什么？”
“去改名。”
“你带户口本了吗？”
“没有。”
何忆凡摇摇头。
她这才发现，昨晚只顾着忙回收，却忘了还需要户口本。
“好像，还需要单位开具一些文件。最重要的，是介绍信。”
“那我今天先去问问。”
“我陪你一起，骑车带你去。”
“不用，你忙你的吧。”
何忆凡深知，方卫民是技术科最忙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全厂最忙的人。
方卫民沉默片刻，而后小声说道：
“领证，也要介绍信的。”
“什么？”
何忆凡全然没有听清分毫。
身后恰巧一名锅炉师傅走过，他扯着嗓子高声大喊：
“他是说，领证也要介绍信。”
二人不由将脸扭向一旁，脸色涨得通红。
许久过后，何忆凡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你忙你的就行，介绍信我来开。”
“嗯，我先带你去问问？”
何忆凡还真是忘了，结婚都需要准备什么。
印象最深的，便是去照相馆照了结婚照。
同时，也算是证件照。
何忆凡微微摇头：
“那先不急了。今天先开出介绍信，晚上偷户口本。”
她讲完才意识到，方卫民不用偷的。
上午。
方卫民回到办公室，忙碌钻研技术。
何忆凡开启‘介绍信’之旅。
人事科。
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不时会有人聊上几句。
何忆凡兴致冲冲来到：
“你好，我要开两个介绍信，是关于……”
门口的人很是不耐烦，抬眼瞥了一眼，微微一甩头：
“里面。”
何忆凡看向里面，却还是不知道应该去找谁。
“同志，哪位……”
“那。”
门口的人随意抬手，指向角落。
何忆凡兴致冲冲，来到角落位置的办公桌前。
一位中年女性，正在忙着织毛衣。
办公桌之上的玻璃，残留着许多印泥痕迹。
看来是这里没错。
“你好，我要开两个介绍信。一个是我要改名，一个是要结婚。”
中年女性眉头微皱，并无半点回应。
她嘴中默默数着，随后将现有的一排织完，这才将毛衣放在一旁。
“你是哪的？”
“三车间。”
“叫什么名字？”
“何来娣，改名叫何忆凡。”
“到底叫什么？”
中年女性没好气说道。
何忆凡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情绪：
“我刚刚讲了，是要开一封改名的介绍信。”
中年女性很不耐烦，点了点办公桌。
何忆凡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
“资料呢？”
“哦，都需要什么资料？我这就去准备。”
中年女性一脸怒意，很是敷衍快速说道：
“申请表、户口本、无犯罪证明。”
她说着，便又伸手去拿毛衣。
“申请表哪里有样式？无犯罪证明是找谁开？”
中年女性重重放下毛衣，抬手掀开铁网文件筐，随意抻出一张纸甩了出来。
“这是申请表，证明去保卫科。”
何忆凡想要伸手去接，纸张却被甩落在地上。
她彻底暴怒，指了指地上：
“捡起来。”
中年女性自知不对，但只是脑袋微晃，转而又拿起了毛衣：
“别没事找事，快走，没空搭理你。”
“你什么态度？快，给我捡起来。”
何忆凡很是坚定。
办公室其他人，纷纷看向这边。
中年女性却不以为意：
“你没拿住怪谁？别在这闹事，快滚！”
何忆凡脸色涨红，愤怒不己：
“好啊，你这是肆意羞辱工人啊。我这就去市里，好好说道说道。”
她很清楚，厂子里坐办公室的人，都是有恃无恐。
可要是真的闹到市里去，那事情就可大可小。
若是被人上纲上线、抓了典型，那谁都保不住。
中年女性终于有所动容：
“烦死了，好了好了，拿去。”
她快速侧身，将申请报捡起，递在何忆凡面前。
何忆凡深吸一口气，愤愤将申请表拿在手中。
她向外走去。
正在此时，保卫科科长来到：
“刘姐，我这有几封介绍信，麻烦你盖个章。”
“哎呦，赵科长，这谈什么麻烦啊。”
中年女性刘姐，仿佛变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