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一声清脆到近乎刺耳的电子音,如同冰锥般骤然刺破了别墅死一般的寂静。楼下智能锁开启的宣告,在徐舟(璐璐)此刻高度敏感的意识里,不啻于地狱之门洞开的声响。
紧接着,是那标志性的、带着一种刻意优雅又隐含掌控意味的脚步声——“嗒、嗒、嗒……” 坚硬的高跟鞋底,一下,又一下,精准地敲击在光洁如镜、昂贵冰冷的大理石楼梯上。声音由远及近,节奏稳定,却带着一种无形的、步步紧逼的压迫感,在空旷奢华的别墅里回荡、放大。那声音哪里是踩在台阶上?分明是踩在徐舟紧绷到极致、几乎要断裂的神经纤维上!每一次清脆的落点,都让他脆弱的、幼犬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那层薄薄的肋骨。
“璐璐~妈妈的乖宝贝小公主~妈妈回来喽!想死妈妈啦!”
那个声音!那个徐舟熟悉到骨髓里、曾经在无数个日夜听过的妻子的声音——陈瑶瑶的嗓音,此刻像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粘稠的蜜糖,甜腻得几乎能滴下糖浆,带着一种刻意的、夸张到极致的欢欣雀跃,骤然撕裂了别墅内凝滞得如同墓穴的空气。这声音,曾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此刻听在被迫蜷缩在“公主房”角落狗窝里的“璐璐”耳中,却无异于恶魔最温柔也最致命的召唤,每一个上扬的尾音都像淬了毒的钩子,刮擦着他的灵魂。
那高跟鞋的声音,目标明确,毫无迟疑,精准地朝着二楼的“公主房”而来!嗒、嗒、嗒…… 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仿佛踩踏在徐舟濒临崩溃的意志边缘。
巨大的、原始的恐惧如同冰冷黏稠的沼泽,瞬间淹没了徐舟的意识。他想逃!不顾一切地逃离这荒诞绝伦、令人作呕的处境!他想找个黑暗的、狭小的、能彻底隔绝那声音和身影的角落!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用那西条还远未协调、软绵绵毫无力气的小短腿,拼命地蹬踹着柔软的狗窝垫子,试图支撑起自己虚弱不堪的、属于幼犬的身体。他踉跄着,像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用尽全身力气向狗窝最深、最暗的角落缩去。昂贵的丝绒内衬蹭着他柔软的绒毛,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摩擦阻力,却丝毫无法阻止他徒劳地向阴影深处蠕动的渴望。他只想把自己埋起来,从这个荒谬的世界里消失!
“哎哟,我的小宝贝怎么躲起来啦?是不是害怕啦?妈妈的心肝宝贝璐璐哦~”
陈瑶瑶的身影如同精心计算好的戏剧主角,准时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口。她娇小玲珑,穿着一身剪裁无可挑剔、价格标签足以让普通人瞠目的当季名牌套装,妆容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脸上洋溢着一种……一种绝对“真诚”、绝对“宠溺”的、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灿烂笑容。这笑容,在她的世界里,只奉献给眼前这个白色的小毛团——她眼中全世界最可爱、最珍贵的“珍宝”。
她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异样都视若无睹。没有分给不远处那扇微微开启、透出书房冷光的门缝一丝目光,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更没有注意到廊柱下方那片浓重的阴影里,那只名叫坤坤的猫——它全身的毛发在陈瑶瑶出现的瞬间似乎微微软化了些许,眼神中那种近乎实质化的警惕也收敛了几分,但那条蓬松的尾巴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依旧在不安地、焦躁地左右甩动,如同无声的警报。
巨大的阴影,带着陈瑶瑶身上那股馥郁得近乎窒息的“月光晚香玉”香水味,如同实质的幕布,彻底笼罩了小小的、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狗窝。
徐舟惊恐地向上望去。他的视野被扭曲、被限制,幼犬的仰视角度让他只能看到包裹在顶级面料下的、流畅而带着力量感的腿部线条,以及那张在视野里急速放大、写满了全副“爱意”的脸庞——那笑容如此刺眼,如此扭曲,像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
那浓郁的香水味汹涌而下,霸道地、蛮横地冲刷着他异常灵敏的、属于犬类的嗅觉系统。那复杂的、带着晚香玉特有的浓烈甜香和人工合成的昂贵气息混合成的气味,像一股无形的浪潮,冲得他头晕目眩,鼻腔深处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痒,让他忍不住发出一个细小而可怜的——“阿嚏!”
“哦哟哟!我的小乖乖打喷嚏了?!”陈瑶瑶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一个调门,充满了夸张的担忧和心疼,如同咏叹调,“是不是想妈妈想得心都碎了,小可怜?还是着凉了?哎呀呀,可心疼死妈妈了!”她心肝宝贝般地叫着,全然不顾自己那身价值不菲、可能被狗毛“玷污”的套装,毫不犹豫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姿态,俯下身来。
涂着精致豆蔻色指甲油、指尖还镶嵌着细小水钻的手——那双手曾被他牵过、吻过——此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精准地探向还在徒劳挣扎蠕动的小小“璐璐”。
骤然失重!
一股巨大到无法想象、带着人类体温的力量猛地包裹住、挤压着他整个小小的躯体!徐舟被硬生生从自以为安全的角落“捞”了起来!绝对的支配感!绝对的物种压制带来的恐慌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了他每一个细胞!这感觉,比死亡瞬间的窒息更让他感到灵魂深处的战栗!这是生命形态被彻底碾压、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终极恐惧!
“嗷呜——!嗷呜——呜——!”徐舟发出尖锐到变调的幼犬哀鸣,那是绝望的呼号。他下意识地、疯狂地挥舞着那西条毫无威胁力的、如同毛绒玩具般的小短腿,爪子徒劳地在空气中抓挠,试图抓住任何一点可以依靠的东西,却只徒劳地划过了昂贵的衣料和冰冷的空气。
他感到自己被紧紧搂进一个温热的、带着浓郁香水味和高级护肤霜混合气息的怀抱里。那怀抱柔软,却带着钢铁般的禁锢力量,挤压着他的肋骨,紧得几乎要将他胸腔里最后一点空气都榨干!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痛苦。更让他感到冰冷刺骨的是,她胸前那枚价值连城、造型繁复精美的珍珠母贝浮雕胸针,坚硬的金属边缘和冷硬的宝石镶嵌底座,此刻正牢牢地、甚至带着一种无意识的粗暴,硌在他脆弱的小身体上——那位置,刚好是柔软的腹部。每一次陈瑶瑶因“心疼”而收紧手臂的动作,都让那冰冷的坚硬更深地嵌入他的皮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钝痛。
“啧,啧,啧,”陈瑶瑶微微蹙起精心描绘的眉头,嘟起娇艳的红唇,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像是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婴儿,但动作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控制欲。“小坏蛋今天怎么这么不乖?嗯?是不是被什么吓到了?看把我们小宝贝儿给委屈的,小可怜样儿,可把妈妈心疼坏了……”
她一边用那种能让人头皮发麻的甜腻语气说着,一边极其熟练地用温热柔软的手掌牢牢按住怀中那团不停颤抖、扭动挣扎的白色毛球。那看似温柔的按压实则蕴含着不容反抗的力量,像一张柔韧的网,将徐舟的每一次挣扎都精准地化解、压制,让他彻底无法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怀抱。
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让徐舟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动作。她低下头,将那张妆容完美的脸凑近,近到徐舟能看清她每一根精心刷过的睫毛。然后,她将鼻尖几乎贴上了小狗湿漉漉的鼻尖,用那种能让骨头都酥掉的、气声般的耳语低喃道:
“嘘……乖乖的哦,我的小璐璐,妈妈的命根子……妈妈好爱好爱你,爱得心都要化了……要乖,要听妈妈的话……”
她的气息带着人体的温热,喷吐在徐舟敏感的耳廓绒毛上,带来一阵生理性的战栗。然而,比这温热气息更冰冷、更具穿透力的是她接下来的话语。那甜腻得如同蜜糖包裹的砒霜的嗓音,骤然沉下了一丝丝,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却又蕴含着绝对力量与不容置疑的占有感,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徐舟的灵魂深处——
“现在,告诉妈妈,”她的红唇几乎要触碰到小狗那薄薄的、颤抖的耳尖,温热的气息变成了灼热的烙印,“你——是——谁——的?嗯?是谁的?是谁独一无二、最最心爱的小宝贝?说呀,璐璐?你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