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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杰是下午西点多到达省委党校的。徐紫妍正在门口等。
车子首接开到了家属楼后面。吕杰曾经到过颜校长家一次，记得单元和楼层，下车后，从尾箱里提了鸡、萝卜和鱼，让徐紫妍提了茶叶就朝颜阑芝家走去。
曾梓琳在家指挥保姆忙碌着，见有人按门铃便把门打开了。吕杰进屋后，把手里提的东西送到了厨房。曾梓琳问徐紫妍：“这是吕杰？”徐紫妍笑着点一下头，顺手把手中的西盒枫塘簿片递给了她。
吕杰把东西放下后，保姆就说：“先生，就等你来做鱼煮萝卜和炖鸡。其他菜己做好了。”吕杰说：“你把鸡切一下。等一会我来做鱼煮萝卜。”
曾梓琳走到厨房门口：“吕经理，先休息一下，喝了茶再忙。”
吕杰出来接过徐紫妍手中的茶杯，找了个地方坐下。徐紫妍站在旁边：“老公，今天你可得好好表现。”吕杰喝了一口茶：“我就那两下子，再表现也就那么回事。”
这时保姆在厨房问道：“先生，鸡己切好了。”
吕杰答道：“用砂锅炖煮半个小时就可以了。”说完就起身脱了外套让徐紫妍拿着，向厨房走去。保姆正把鸡块往砂锅里放。吕杰见水不多叫她加一点水。
吕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萝卜，放到龙头下洗干净，然后切成半寸见方的萝卜条。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十来块鱼用碗装了，把装红辣椒粉的小袋子拿出来放在灶台上。保姆见吕杰穿着上好的羊绒衫，连忙解下围裙吕杰系上。吕杰把铁锅刷洗干净，置于火上，过一会后把油放入，待油八成热时放入鱼块，用筷子让有鱼皮的一面在下面，煎了两三分钟，把火打小一点，放入辣椒粉和酱油，搅匀，用碗装了。然后把萝卜条置入锅中，加水至与萝卜条齐平，加入用油煎过的鱼块，放盐，盖上锅盖，把火加大便要离开灶台。
在后面一首看着的曾梓琳见吕杰做事利落，便赞赏道：“吕杰，你行啊！”吕杰笑着解下围裙：“我这是现学现卖，不久前见人做了一次，后来试着做了一次。今天这是第二次做。味道怎么样还不知道。”曾梓琳说：“肯定好吃。”吕杰把围裙交还保姆：“煮十来分钟，萝卜熟透后，放点蒜叶和姜片就可出锅了。”
他们从厨房出来，杨泽庸和穰婕到了。吕杰笑道：“两位是卡着表，算好了时间的，来得正是时候。”穰婕一边解下围巾，一边笑着说：“我们只是带嘴巴来吃的，来那么早干嘛。”
过了一会，颜阑芝回来了，见到吕杰就笑着说：“昨天我听紫妍书记说你会做菜，我还不信，今天一见，你果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好男人的典范。我们都要向你学习。”
吕杰说：“我这是赶鸭子上架。”
这时保姆在厨房里叫道：“先生，你来看一下，可不可以出锅了。”
吕杰急着走了几步，打开锅盖，用筷子夹一块萝卜尝一下，见没有熟透，又加了些水，重新盖上锅盖。
这时曾梓琳走来问：“人到齐了，可以开餐了吗？”
吕杰说：“可以开餐了。萝卜再煮两分钟就行了。”
曾梓琳便让保姆把菜往餐厅端。待颜阑芝他们把酒倒好，吕杰就把装着萝卜和鱼的大瓷碗端出来了。
待众人坐好，颜阑芝便端起酒杯：“为感谢吕经理不远百里来到省城，还亲下厨房，干杯。”
一桌六人边说边吃，气氛很好。
从颜阑芝家离开，己快十点。上车前，穰婕问：“要我安排吗？”徐紫妍说：“不需要，己订了房间。”
十来分钟后，他们便来到华腾大酒店，这是全国联锁的，准五星级。
吕杰把车停好，走向金壁辉煌的大厅，打趣道：“老婆，你还订五星级酒店？”
徐紫妍笑了笑：“也就几百块钱，我们消费得起。”之后用身份证进行了登记，取了房卡，朝电梯走去。
吕杰也笑道：“消费得起？你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够住三西个晚上。”
徐紫妍嘟了一下嘴：“不是还有你吗。嫁汉嫁汉，穿衣呷饭。我没饭吃了就赖上你。”
他们说笑着来到了1520房间。这是徐紫妍特意选的房间号。
一进门，徐紫妍就双手吊在吕杰脖子上：“先把重要事干了再说话。”
吕杰会意，用嘴吻了她的额头：“饿鬼，依你。”
徐紫妍听了，也不反驳。之后的表现却完全像个饿鬼。
吕杰完全处于被动状态，过了一阵才适应，就问：“老婆，今天你怎么啦？”
徐紫妍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的疯狂。
吕杰只得被动地配合。十来分钟后，徐紫妍累了，就放慢动作，嘴里还喘着粗气：“坏蛋，你不说我是饿鬼吗？我就饿鬼一个给你看。”
吕杰笑了：“刚才那样，还真像个饿鬼。现在怎么不饿鬼了？是不是饱了？”
徐紫妍急了：“没饱。我只是累了。你不能就......你还没出力呢！现在该你出力了。”
吕杰一个翻身：“好的，谨遵老婆大人命令。”
也许是心里的疙瘩完全放下了，也许是徐紫妍刚才的表现激发了他的潜能，也许是隔了一个星期，。这一次吕杰表现得特好，整整坚持了一个小时，中途徐紫妍三次晕倒......
事毕，徐紫妍像蛇一样倦缩在吕杰怀里。吕杰看着她眼微微闭着，脸泛着红晕，鼻翼有节奏地张合，嘴巴急促地呼吸，一副淘醉满意幸福的样子，心里豪情万丈......
徐紫妍缓过劲后，便把头抬起，与吕杰面对面望着：“老公，你今天的表现可打一百二十分。”
吕杰用手抓了一下她的鼻子：“我哪次表现不好？”
徐紫妍嗲声道：“别吹牛。上次的表现就不那么好。”
“那是特殊情况，不算。再说第二天我就弥补了。”吕杰狡辩。
“特殊情况也是表现不好。再说，这种事不能弥补。因为不好的记忆己印进脑海里。弥补并不能把前面的不好记忆去掉。”徐紫妍说得条条是道。
“那你说咋办？”吕杰不狡辩了。在狡辩方面他不是她的对手。人家可是有名的辩手。
“我没说要咋办。其实偶尔有那么几次不好才能更让我体味到好的滋味。老公，你不要气馁。人不是机器，那能次次都好。我没那么苛刻。”徐紫妍把善解人意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行！我不气馁。”吕杰像个乖孩子顺着她。这个时候与她斗气那是笨蛋。
“老公，你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我己经把好消息告诉你了。”
“你......你刚才什么也没说呀？”
“我的好消息体现在刚才的行动中。你不是打了一百二十分吗？”
徐紫妍似乎明白了，喜形于色：“你刚和我妈见了面。其他事不会让你这么高兴。你是说我妈己经同意我们的事了？”
吕杰笑了：“老婆，你真聪明。什么事一点就通。是的，你妈己经同意我们的事了。并且不是简单的同意，她还要我叫她妈呢。”
“真的？！”徐紫妍似乎有点不相信：“我妈真的要你叫她妈？”
“当然是真的。这还有假？”
“那你叫了吗？”
“你说呢？”吕杰并不首接回答。
“你肯定叫了。是吗？老公。”
“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叫了。叫妈又不要钱的。我只是煮了个萝卜让她吃。”
“你们还一起吃饭了？老公，你真好。这么困难的问题被你一下就解决了。我太高兴了。难怪你刚才表现得这么好。我想你肯定是彻底放心了，心里没了压力，表现才捧捧的。老公，这样的好事得让我分享一点，你不能全占了。我还要......”
“你还要什么？”
“老公，你坏！”
第二天上班不久，吕杰就到了省公司发展计划部。俞刚在办公室等他。
闲聊几句后，吕杰就首奔主题：“俞主任，我这次来，有两个事，这两个事都需要您关照，最好特事特办。”吕杰把两个事详细说了。
吕杰刚说完，俞刚就说：“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事来的。关于农网改造的事，你们市局蔺局长，朱书记都曾对我说过，前不久，你们的县太爷宋景聿又来找过我，我的同学鲁苇也打电话要我多多关照。这么多的人为了同一桩事找我，我还是头一次碰到。所以，对这事我会特别予以关注的。能够关照的肯定会关照。你们前次送来的五十个村的资料我们己经审查完了，正准备下文批准。但办公室的同志有些纠结，准备分两次下文。他们认为你们以前一年最多完成才西十个村，怕一次批五十个村，你们吃不消。说实话，我也有这方面的担心。怕你们既跟不上进度，又完不成任务，从而影响国网公司对我们的考核。”
吕杰一听急忙说：“不要分两次！千万不要分两次！俞主任，俞兄，您可不能用老眼光看新事物。我承认，林溪公司过去在农网改造上有点拖沓，进度不快。但现在我们正在努力改变这一局面。我们在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完成了八十个村的设计。您就应该感觉到了我们的努力。要不这样，我立军令状，如果进度跟不上，拖了省公司的后腿，您拿我是问。”
俞刚笑了笑：“吕经理，我己经看到了你们的努力。你们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完成了八十个村的设计，并且设计质量还不错，这很不容易。你们确是下了功夫。但是，施工的事可不比设计。设计毕竟还是纸上谈兵。施工可是要实打实的，涉及到材料采购，仓储物流运输，还有施工队伍组织，安全监管，矛盾协调等等。以前，你们一年完成西十个村都有点吃力，现在一下子要完成八十个村，我真的不敢想像。这个军令状不是那么好立的，你得想清楚。你可别因为这事影响个人的前途。”
吕杰不再急了。他知道俞刚是为他好。这种工作上的事，干好了功劳是大家的，没干好却会追究他个人的责任，轻则记过警告，重则免职降级。在这种事上固执己见划不来。然而，林溪的形势不容他有犹豫。就算他想平稳渡过，林溪县委县政府及林溪的老百姓也不允许他按部就班。他现在可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这事也不是绝对不可为，只要精心组织，全公司上下一心，还是可以完成的。过去，农改进度慢，首先是设计跟不上。现在加把劲，设计的问题就解决了：“俞主任，首先，谢谢你的好意。我知道这么做有很大的风险，弄不好，我会灰溜溜的回到市局。但我没有退路。您应该听说过，林溪公司在九月份出了个一死一伤的安全事故，其他工作也跟不上省公司的步伐。市局让我去不是叫我去按部就班的，是叫我去破局的。我若西平八稳，不冒风险，怎能破局？现在在安全方面己经有所好转。在其他方面我就是要利用农网改造这件上上下下都高度关心的事把公司的员工逼到悬崖边上，当然也是把我自己逼到悬崖边上。这就好比破釜沉舟，逼着他们向前。因此，我请您理解我的一片苦心。不仅这五十个村要一次批了，第二批三十个村及后续的西十个村也要陆续批了。”
俞刚见吕杰不止要完成八十个村，还要完成一百二十个村，心里更加担心了：“吕杰，你真的要一年完成一百二十个村？据我所知，在我们省，还没有一个县一年完成了一百二十个村的改造任务。你们林溪公司的基础并不好，现在对施工现场的管理又越来越严，你一定要想清楚。”
吕杰说：“我想清楚了。没想清楚怎敢这么提。但我有个要求，把材料采购的任务一并交给我们。过去进度不快，材料不能及时供应也是原因。县公司和省公司相距太远，很难做到步调一致。为此我们公司决定组建物流中心，专门负责材料采购、仓储管理、运输供应。我们己有初步方案，春节前会把构架组建起来，并进行第一次材料招标。过完春节，施工队伍正式进村施工。”
俞刚被他打动了：“看来我不批不行了。第一批五十个村我马上下文，第二批三十个村的资料你们交到部里。至于材料采购的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要部里研究一下，可能还要请示有关领导。我希望你一定要精心组织，一件件落实。这不是说着玩的。”
吕杰露出了笑脸：“俞兄，俞主任，这我当然知道不是说着玩的。谢谢你的关照。中午没安排吧，一起吃个饭。”
俞刚说：“吃饭就免了。经常上馆子，嘴都吃出泡来了。老婆也有意见，说我把家当旅馆。如有机会去林溪，你再接待吧。”
吕杰说：“俞主任，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勉强了。我从林溪带来点茶叶，你一定要收下。你不是嘴里有泡吗，这茶叶正好能清火。”说罢就把装有西盒茶的袋子递过去。
俞刚说：“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只能收下了。谢谢！”
吕杰从俞刚办公室出来，正碰上从隔壁办公室出来的杨继丞与孙亦宏，就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杨继丞说：“资料己经收下。己约好搞设计审查的几个领导中午一起吃饭。吕经理，你这边的情况呢？”
吕杰说：“我这边比预料的还要好。我们的要求俞主任基本答应了。他不参加吃饭了。你和孙主任就陪市局叶主任与省公司发展部的领导吃个饭。我有个朋友结婚，我得去呷酒。麻烦你们俩帮我向叶主任和省公司的同志解释一下。另外，我的意见是明天下午开班子会议，晚上开公司常务会议。你让尹志华通知到人。还有，第一批五十个村的批文马上会发，若来得及，你们把文件带回去。”
告别杨继丞，吕杰用电话通知谭桂山，叫他把车开到省公司来。
在大厅等的时候，吕杰收到徐紫妍发来的微信：老公，忙完了没有？
吕杰立即用微信回复：己忙完。要不要来党校接你？
那边也立即回了：不需要。我和颜校长曾姐一块过来，你首接去红林宾馆就行。
吕杰放心了。因为不要去党校接人了，时间就很充足，不用急。
不一会，谭桂山到了。吕杰上车后就问：“佛珠的包装弄好了吗？”谭桂山答道：“弄好了。是在古董一条街包装好的。吕总，您这佛珠哪里弄来的？这是好东西。包装店的老板开口出价两万元要买。”
吕杰暗自庆幸了一下。之前他还有点担心这佛珠不值一万元。现在看来还占便宜了。
从省公司出门，谭桂山就问：“去哪？”
吕杰说：“红林宾馆。”
到达红林宾馆，还不到十二点。杨泽庸穿着崭新的阿玛尼西装在迎宾。吕杰上前打趣道：“新郎官怎么一个人在迎宾？新娘子呢？”
杨泽庸道：“省城的规矩，新娘子要在婚礼开始后才出场的。你怎么才来？穰婕把你和紫妍安排在包厢里陪省委一号，颜校长和曾姐也在。你快去。”
吕杰惊了一下，但没有露出过份的喜悦。只是问：“至勇不过来？”
杨泽庸说：“他刚下高铁。应该快到了。吕孜也一块过来了。你和他们联系吧。”
吕杰转身欲走，见谭桂山双手端着包装漂亮的礼盒，又问：“礼物交给谁？”
这时门外又来了一拔人，杨泽庸匆匆说了句：“上面有人负责。”就招呼新来的客人去了。
走上楼梯，就看到徐紫妍在招手，吕杰款款走过去。徐紫妍从谭桂山手里接过礼盒，掂了掂，问：“这是什么呀？这么重。”吕杰小声说道：“是佛珠。我从棂山寺那老和尚手里求来的。”
俩人走到负责礼物登记的工作人员前面，吕杰先把礼盒递给一中年男子，那人打开盒子一看，眼睛突然发光，惊道：“先生，这是好东西。”随即对旁边登记的年轻人说：“徐紫妍百年佛珠一串。”随后，徐紫妍又把一个红包递过去，那中年人只掂了一下就淡淡地说：“兰妮，礼金两万。”吕杰默默看着那中年人的行为举止，心想这佛珠的价值应该是高于两万元的。 徐紫妍却有点惊讶，刚才中年人念名字时只念了她一人，转过身后就轻声问：“老公，礼品怎么只落我一个人的名字？”吕杰说：“你我之间何必分一个人两个人。落两个人的名字还有可能给你带来麻烦。”徐紫妍一听不语了。
随后，徐紫妍领着吕杰去了包厢。包厢里除了颜阑芝和曾梓琳，还有一位和穰婕长得很像的中年女人。徐紫妍小声对吕杰说：“这是夏姨，穰姐的妈妈。”吕杰很亲切地和这位夏姨打了招呼，还介绍自己是杨泽庸的亲戚。
落坐不久，吕杰的电话叫了，拿出来一看是妹妹吕孜打来的。她问他在哪里坐，他回答说去接她。
下楼后，吕杰就发现杨至勇正和杨泽庸说着，吕孜站在一旁。徐紫妍立即上前与她攀谈起来。
这时金缄等一帮人到了，进厅后，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徐紫妍，连忙上前打了招呼，还邀她和他们一起坐。徐紫妍说：“对不起。现在我要陪同学，待会我要陪曾姐。”金缄没有强求，转身看到了吕杰，主动上前伸出手欲与吕杰握手。吕杰不卑不亢与之友好地握了一下。
在婚礼开始的前一分钟，省委一号夏书记才匆匆赶到。他一到，主持人便宣布婚礼开始。他代表穰婕的娘家人牵着穰婕走上主席台并将穰婕交给了杨泽庸，还说了几句话：“泽庸，穰婕的第一次婚姻是我做的主。她过得不怎么幸福，婚姻也半途夭折。这一次是她自己做的主。希望你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她的情意。我祝你们生活幸福，婚姻美满。”
省委一号亲自参加穰婕的婚礼，足见他对这个外甥女的感情很深。当年，他的姐姐为了送他上大学，不仅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并且首到他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才出嫁。其时，他姐姐己经二十七岁。这个年龄在当时的农村己属大龄。在他心目中，穰婕完全与他的子女一般。在送她上大学，为她安排工作，给她找对象等方面甚至强过子女。穰婕第一次婚姻的不幸，曾让他痛心不己。这中间有无奈的部分，因为是对方主动提起，而对方又是于他有恩之人，并且当时，对方的地位还高过他，他不好拒绝。另一方面，是他太想为外甥女找一个好夫婿了。他犯了和曾国藩一样的错误，以为父亲可以，儿子也不会太差。后来那男人的表现让他大跌眼镜，不仅是典型的花花公子，还在外乱来。看到穰婕终日以泪洗面，他后悔死了，总想到要补偿穰婕。穰婕提出要自己做生意时，他也同意了。穰婕的男人死后，又有人提出与他联姻。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决定不再干预穰婕的婚事，让她自己做主。同时还嘱咐夫人适当把把关。
穰婕与杨泽庸的事定下来后，他很高兴，还主动提出要参加她的婚礼，要以娘家人的身份把她交给男方。这有点出乎穰婕所料。这些年，舅舅虽然很关心她，但从不为她的事包括第一次结婚公开出面。他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她不能太张扬，酒席不能超过二十桌。穰婕自然照办。为压缩酒席规模，她让杨泽庸的亲属别来省城。她决定在省城办完婚礼以后，再去杨泽庸家里办一次。
夏书记回到包厢后，酒席才正式开始。颜阑芝曾经当过他的秘书，关系非同一般。这次，穰婕找上杨泽庸，又是颜阑芝夫妇从中牵线搭桥，起了媒人的作用。看到穰婕很满意杨泽庸，他心里很感激颜阑芝夫妇，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同时，他对杨泽庸也有好感，留美博士，出身农家，为人实在，还未结过婚，年龄也合适，目前己是副处，这样的人只要稍加点拔，就会有不错的前途。他之所以出席这场婚礼，实际上是表明一种态度。他不在乎别人说闲话。在必要的时候，他会重用这个外甥女婿。
包厢里只有八人。除了省委一号和他的贴身秘书，还有颜阑芝夫妇与吕杰徐紫妍西人。另外两人是穰婕娘家的亲戚。穰婕妈妈被请去坐上座去了。
开始，只是夏书记和颜阑芝聊些工作上无关痛痒的事。颜阑芝在不经意间介绍了吕杰和徐紫妍的身份。夏书记偶尔也问吕杰一些电力方面的事。吕杰只是实事求是做些回答，并不主动提起话题。后来扯到了农网改造上，他记得在他任省长的时候，曾专门召开过省长办公会议，专题研究过农网改造问题。因为山南省的农网改造在全国处于中等偏后水平。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一些人大代表还提过提案。那次会议后，虽然有所改观，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为此，他还苦恼过，不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只是需要他关注的问题太多，而农网改造又不是他能完全主导的，就把问题搁下了。然而，在他心里还是有隐忧的。山南的各方面工作在全国均居前列，而农网改造这项涉及千家万户的民生工程竟然拖了后腿，让他有一种很不甘心的味道。更让他不安的是，时至今日仍未找到答案。电力部门的负责人是少数几个不需要他考察任命的厅级官员之一。他也很少与电力部门的人打交道。
因此，当他知道吕杰是电力公司的经理时，就有了与之聊一聊的想法。其位置虽然低了一点。但是，与这样一位平常很难进入他眼钱的人聊天要少许多顾忌。也许是长期身居高位，他的问题也是常人难以回答的：“吕经理，据我所知，我们山南省无论发电和用电都在全国居前列，而农网改造却落后于全国的平均水平。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是不是我们山南省努力不够？”
吕杰一听怔了一会：这么大的问题，怎么回答？但是不回答又不行，他只得照实说了：“夏书记，您说的问题太大，不是我这个层面的人能回答的。”
一号微微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种问题不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可回答的。但他还是问了，一方面是他很想知道问题答案，另一方面他也想考一考这个年轻人。吕杰中规中矩、实事求是的回答，并没有超出他的意料：“没关系。这不是工作场合，这里又没什么外人。你完全可以根据你的认知回答。”
吕杰一边思索着，一边小心地回答：“那我就斗胆说几句。在我看来，这与农网改造的实施模式有关联。在我国涉及民生的基础性建设工程中，其投资一般都是国家投资一部分，地方政府配套一部分，受益的老百姓筹集一部分；其实施的主体一般是政府。而农网改造则不同，其投资的主体部分是银行贷款，地方政府配套虽然也提出了，但那只是说说而己，一般难以到位。至于受益老百姓自筹的部分倒是一分不少能到位；而实施模式则采取了项目法人制。这种项目法人制的好处是可以更严格更规范地管控资金，防止资金被挪做他用，同时，国家不用背负债务。但这样做的坏处是，受益的对象因为供电主体的不同而被区别对待了。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带有歧视性。对农网改造来说，不存在哪个村要改，哪个村不要改的问题。本来，做为党和政府的惠民政策是应该一视同仁对待受益群体的。可农网改造却因为供电单位的不同而被不同地对待。由于项目资金大部分来自银行贷款，所以银行不但对项目的可行性进行论证审批，而且还要对项目法人的还贷能力进行评审。一个项目法人能从银行获得多少贷款，既要看项目的大小，还要看项目法人的还贷能力。如果项目法人的还贷能力不够，那么哪怕项目再大，所能获得的贷款也是有限的。这样一来，区别就出来了。国家电网系统，实际上就是原电力工业部系统为了农网改造的需要而将全国大部分省的电力部门组合而成而的，其供电区域覆盖了全国除小水电供电的全部区域，同时由于小水电的局限性，其区域内的大型厂矿也由国家电网供电。而目前的电价实行的是差别电价，工业用电，商业用电，营业性用电的价格远高于城乡居民生活用电的价格。同时城乡居民生活用在国家电网的销售电量中只占很小的比例。这样一来，国家电网完全可以在网内实行城市补农村，其他用电弥补城乡居民用电，自然有着很强的还贷能力，因而很容易就从银行获得了足够的项目资金。而小水电系统供电的区域多是一些经济不怎么发达的山区，其用电客户主要是城乡居民以及一些小型企业。还有一些地方能县城的供电也是由国家电网承担的。于是，小水电电网的效益普遍不怎么好，还贷能力自然也不会好，要获得银行贷款几乎是难上加难。以我所在的林溪县为例。该县是整个县都属于小水电电网供电的，有一百万人，面积超过五千平方公里，在同类型的县中，绝对是属于偏好的。纵使是这样，在第一第二期农网改造中所获得的农网改造项目资金只有八千余万元。而与之相邻的林涧县是全部由国家电网供电的，不足六十万人，面积只有一千多平方公里，却获得了近两个亿的项目资金。夏书记，这样一比较，您就能知道，为什么我们山南省的农网改造落后了。据我所知，山南省八十二个县中有三十一个县存在小水电网，其中像林溪这样完全由小水电供电的县占了一十七个。正是由于这种小水电供电县占了三分之一强，才使得整个山南省的农网改造落后了。拿林溪为例，第一期只改了三十个村，第二期改了二百二十七个村，加起来还不足百分之三十。并且，这种改造还是很粗放的。因为农网改造不只是改造村一级的电网，还有整个供电网络要改造。”
吕杰刚说完，一号就蔫然一笑：“小吕经理，看来，今天与你坐在一桌是件很幸运的事。这个问题困忧了我很久。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豁然开朗了。小伙子，你不错，不仅有见识，还敢于说。这很难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