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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婉清在剧痛中挣扎，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被汹涌的痛感浪潮抛上抛下。苏云的手指像铁钳般死死扣住她手腕上那个暗红印记，每一次按压都像是将烧红的钢针首接刺入她的神经中枢。
"继续。"苏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冷硬如铁，"不要停。"
"苏先生，她的生命体征在急剧下降！"陈医生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恐，"血压80/50，心率140，血氧饱和度只有88%！再这样下去她会——"
"死不了。"苏云打断他，声音里透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笃定，"她的极限远不止于此。继续监测苏颖的情况。"
林婉清在模糊的意识中听到仪器尖锐的警报声，听到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听到自己心脏如同擂鼓般的跳动。但最清晰的，是手腕上那个印记传来的、几乎要将她灵魂撕裂的剧痛，以及——
一种奇异的、不属于她的感受。
在剧痛的间隙，她仿佛能感知到另一个生命的存在。微弱、断续，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不肯熄灭。那是苏颖。她莫名地确信。她甚至能在意识中"看到"手术台上那个苍白的身影，看到他额头上狰狞的伤口，看到他胸腔微弱的起伏。
"[姐姐……]"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熟悉的温柔和担忧，"[痛吗？对不起……]"
林婉清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连动一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重。
"苏先生！二少的心跳又弱下去了！"护士的尖叫声刺破迷雾。
苏云的手指更加用力地按压那个印记，林婉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呜咽。她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又重重摔回急救床上。
"林婉清，"苏云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如同冰刀刮过她的神经，"看着我。"
他的另一只手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涣散的瞳孔对上他冰冷的目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如刀，"记住，如果你敢放弃，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林国栋是个骗子，是个窃取商业机密的罪犯。你父亲用命换来的名声，会变人唾弃的污点。"
林婉清的瞳孔微微收缩。父亲……她不能……不能让父亲死后还要蒙受不白之冤……
一股倔强从她濒临崩溃的身体深处涌出。她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血腥味，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着要将她吞噬的黑暗。
"很好。"苏云满意地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光芒，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现在，我要你主动去感受那个连接。找到苏颖，把他拉回来。"
林婉清茫然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只是被动地承受着痛苦，怎么可能主动去做什么？
苏云似乎看透了她的困惑，冷笑一声："你以为这只是单向的痛苦传导？不，这是双向的神经链接。你能感受到他，他也能感受到你。现在，我要你利用这个链接，把你的生命力分给他。"
"我……不会……"林婉清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当然会。"苏云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小装置，按下按钮，一段录音在手术室里响起。
"……生物神经链接最奇妙之处在于，它不仅能传递痛苦，还能传递生命力。理论上，一个足够强大的意识可以通过链接为另一个濒死的意识提供支撑，就像输血一样……"
林婉清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父亲的声音！
录音戛然而止。苏云收起装置，目光如炬："林国栋二十年前的研究笔记。看来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林婉清的大脑一片混乱。父亲的研究？"初雪"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父亲从未提起过这种可怕的生物技术？
没有时间思考了。苏颖的心跳再次变得微弱，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林婉清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那是生命流逝的感觉，但不是她的，是苏颖的。
"[姐姐……]"那个微弱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这次更加飘忽，"[好冷……]"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林婉清的心脏。苏颖要死了。那个总是对她温柔微笑的大男孩，那个不顾一切保护她的傻瓜，真的要死了。
不。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林婉清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手腕上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剧痛，集中全部注意力去感受那个奇异的连接。起初，她只能感受到一片混沌的痛苦和混乱。但渐渐地，在一片黑暗中，她"看"到了一条微弱的、泛着暗红色光芒的细线，从她的手腕延伸出去，连接着不远处一个摇摇欲坠的光点。
那就是苏颖的意识。
林婉清本能地伸手（虽然她的身体实际上并没有动）抓住那条细线，将自己的意念顺着它传递过去。她想起苏颖温暖的笑容，想起他在雨中为她撑伞的样子，想起他挡在她身前时坚定的背影。她将自己所有的记忆、情感、生命力，统统打包，沿着那条细线输送过去。
"[别走，]"她在意识中对那个微弱的光点说，"[留下来。我需要你。]"
奇迹发生了。
监护仪上的首线突然跳动起来，一下，两下，然后逐渐变得规律。苏颖苍白的手指微微抽动，眼皮也在轻轻颤抖。
"血压回升！"
"血氧饱和度上升到95%！"
"脉搏稳定在100！"
医护人员惊喜的呼喊此起彼伏。陈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扫描仪屏幕："不可思议……二少的脑电波活动正在恢复正常！那些异常的神经毒素代谢物也在迅速分解！"
苏云终于松开了钳制林婉清手腕的手，满意地看着她手腕上那个暗红印记逐渐恢复平静。林婉清如释重负地在急救床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她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弱的笑意——苏颖得救了。
"做得不错。"苏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赞赏，"看来林国栋的女儿比他本人要有用得多。"
林婉清想反驳，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疲惫地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自己的意识。在彻底陷入昏迷前，她最后感知到的是苏颖逐渐平稳的生命体征，以及——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
黑暗的房间。冰冷的针头刺入后颈。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阴影里，声音低沉而熟悉："别怪我，阿颖。这都是为了苏家的未来。"
然后，一片血红。
林婉清猛地睁开眼睛，惊恐地看向站在手术台旁的苏云。那个声音……是苏云吗？是他给苏颖注射了神经毒素？
但还没等她理清思绪，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终于支撑不住，彻底陷入了昏迷。
苏云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人——面色逐渐恢复红润的苏颖，和因过度消耗而苍白如纸的林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转向陈医生，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把他们安排在同一间病房。24小时监控两人的生命体征和那个生物标记的活动情况。有任何异常，立刻通知我。"
"是，苏先生。"陈医生犹豫了一下，"但是夫人那边……"
"我会处理。"苏云打断他，目光扫过林婉清手腕上那个己经恢复平静的暗红印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从今天起，林婉清就是苏颖的专属'生命维持系统'。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动她。"
他转身走向手术室门口，黑色风衣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门外，徐曼丽的哭喊声依然清晰可闻。
"云儿！你疯了吗？那个女人差点害死阿颖！你为什么还要——"
"母亲。"苏云的声音不大，却让徐曼丽瞬间噤声，"有些事情，远比您看到的复杂。阿颖的伤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未遂。而林婉清……"他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内昏迷不醒的两人，"她是唯一能救阿颖的人。"
徐曼丽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在说什么？谁会想杀阿颖？"
苏云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走廊上站着的苏家众人——管家、保镖、助理、医生，每个人的表情都被他尽收眼底。
"查。"他对身后的安保主管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从静养室的监控开始查。我要知道过去24小时内，都有谁接近过阿颖。"
安保主管郑重点头，迅速带人离开。苏云最后看了一眼手术室，然后大步走向电梯，黑色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冷酷的节奏。
在他身后，手术室的门缓缓关闭，将林婉清和苏颖与外界隔绝。没有人注意到，林婉清手腕上那个暗红的印记，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突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就像某种沉睡的野兽，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