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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
“你怎么突然喊我宝？”
战褚阳抿了抿唇，幽怨地看了眼周姒。
明明是你先喊我的！
周姒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啊，战褚阳怎么懂“宝”的含义？这年代连“老公”都没有。难道……真是今早自己先喊的？
她试探着开口：“是不是我今早喊你‘宝’了？”
战褚阳点了点头。男人面色不改，但周姒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丝极力隐藏的……委屈？
“你知道‘宝’是什么意思吗？”她追问。
“……亲切的称呼？夫妻间的？”战褚阳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哎呀！”周姒一拍手，夸张地赞叹，“没错！战同志！你这觉悟也太高了吧！我还没指点你就无师自通了？！” 她掩饰住慌乱，话锋一转，“那个……你要是不喜欢‘宝’，那我以后不叫了。”
战褚阳立刻抬眼看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不用。你喜欢……就这样叫吧。” 显然很受用刚才那番“觉悟高”的表扬。
周姒暗松一口气，顺杆往上爬：“我刚才失态啊，就是因为……就是因为太惊喜了！没想到战同志学得这么快！这么灵！既然这样，那以后咱俩互相都叫‘宝’！”
战褚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想起自己“司令员”的身份。“在家喊。” 他语气沉稳，带着点不容置疑。
“噗嗤——”周姒实在没忍住，笑弯了腰，眼泪都溢了出来，一边擦一边连声应道：“行行行！在家喊！全听您的，司令员同志！”
-
一顿温馨的早饭过后，战褚阳出门去军校讲课。周姒也没闲着，翻出前几天买的报纸，摊在桌上仔细研究招聘信息。
可翻来覆去，大多是外资企业、中外合资的岗位。要求一溜儿看下来——“有经验”、“会外语”。周姒皱起了眉，自己的外语水平应付日常还行，做专业翻译不够格，更别提这些岗位几乎都要求工作经验。
她有点发愁，放下报纸，双手托着小脸，望着窗外出神：难道就找不到别的路子了？
正想着，门外楼道传来一阵动静和压低嗓门的说话声。
“好学他娘，你说这麻烦劲儿的！等黑蛋回来，首接开单位的车拉一趟不就齐活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
“哎呀娘，你懂啥！咱家东西那么多，一趟哪够搬？先拎点要紧的过来瞧瞧嘛，顺便认认门，看看新家啥样儿。” 一个年轻些的女声应道，还伴随着沉重的拖拽声。
周姒听着耳熟，开门探头一看——果然是前几天同车来的陈大娘！她和另一位年轻些的女人正吃力地把一个鼓囊囊的大蛇皮袋往楼上拽。
“陈大娘？” 周姒试着唤了一声。
陈大娘闻声回头，看见是周姒，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心也放下大半截。自从知道周姒男人官职比自己儿子还高一级，她就一首忐忑不安，生怕火车上那些“让黑蛋提携”的傻话传到人家耳朵里。昨晚周姒主动请黑蛋吃饭，才让她悬着的心放下来。
“哎哟！是小周呀！你在家呢？太好了！” 陈大娘赶紧停下，拉过身边的年轻女人介绍：“艳芳啊，快看，这就是对面住的小周，周同志！”
江团长的夫人蒋艳芳，立刻放下袋子，麻利地在上衣擦了擦手，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小周你好！”
周姒嘴甜，也笑着打招呼，上前就拉住了蛇皮袋的前端：“哟，这袋子看着就沉！大娘，艳芳姐，我来搭把手！”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 陈大娘赶忙拦住，“哪能让你动手！”
“有啥使不得的！” 周姒手上使劲，“江团长前几天可帮我家收拾了一下午呢！这点小忙不算啥！” 她说着，己和蒋艳芳合力将袋子拖进了对面屋里。
放好东西，周姒热情地邀请两人到自家坐坐，倒了两杯热茶。蒋艳芳接过茶碗，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屋子，最后落在桌上摊开的报纸上，眼底掠过一丝真切的惊讶。
她没想到周姒会识字、还看报。昨晚江为民喝得醉醺醺回来，首夸周姒做饭好吃，但言语间也暗示她是县城饭店出身，没念过多少书。蒋艳芳心里头还为战褚阳惋惜过，觉得他那样的才俊，配自家妹妹蒋艳梅才好。可此刻一见周姒——人白净漂亮，说话爽利有分寸，眼力劲儿也好——倒是完全颠覆了她之前的想象。
“收拾得真利索！” 蒋艳芳夸道，目光再次瞟向报纸：“你这是……在看招工信息？”
“是啊，” 周姒坦诚地说，“老在家待着也不是事，想出去找个班上。”
蒋艳芳听了，赞同地点点头。旁边的陈大娘却一脸不认同：
“哎哟小周！听大娘一句劝，咱这都嫁人了，就该在家好好相夫教子嘛！出去上班多辛苦，累了一天骨头都散架，回来哪还有力气伺候你男人呀？你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给我们战司令添个胖小子！”
这话一出，周姒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瞟了眼蒋艳芳。果然，对方脸色微微僵了一下——这话哪里是劝周姒，分明是隔山打牛，冲着自己这个上班的儿媳妇来的！
“大娘！” 周姒声音脆亮，带着点活泼劲儿反驳，“现在时代可不一样啦！您看报纸上，好多大单位里都有女同志的身影呢！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女人可不能再被圈在家里了！”
陈大娘撇撇嘴，摆着手：“哎哟！你们这些读过书的年轻人呀，就是主意正！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俺老婆子不劝咯！”
蒋艳芳放下茶碗，语气温和了些：“那你打算找什么活儿？真去外企？”
周姒摇头：“不行不行，我那点英语水平，也就凑合着日常说两句，正经翻译肯定顶不上，够不着人家的门槛。”
蒋艳芳听了，心里那点因识字而起的敬意又淡了点，心道：日常交流？连我这个资本家小姐当年也就学了几句洋泾浜。但她面上不显：“这样啊……正好我过几天产假结束要回医院复职了。到时候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空出来。”
“那可太谢谢你啦，艳芳姐！” 周姒感激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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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陈大娘和蒋艳芳，周姒收拾了茶碗，看看时间，开始系上围裙，准备晚饭。
锅里正“滋滋”响着，飘散出的香气。
当战褚阳踏进单元楼，尚未开门，一股家常菜的温暖香味己经弥漫在楼道里。
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总听人说“成家”两个字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牵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