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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采薇没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想要张口再说些什么，却又因为喻夏过于冷淡的表情没能张口，最后只能勉强地笑笑，向喻夏告辞。
“妾明白了，今日叨扰。”
或许是她的神情看上去着实沮丧，或许是先前误以为她是凌微的混乱思绪还在作祟。
喻夏鬼使神差地开口留人：“你为什么送粮去益州？”
喻采薇诧异地回头。
“你说的那个，必须要做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
从前喻夏一首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每次见面，她都会微笑看着凌微的眼睛，听凌微讲医院那些糟心的“宫斗”，吐槽那些难伺候的患者家属，分享那些从死神手里抢夺生命的成就感与挫败感。
眼前的人明明是一双和凌微相去甚远的眼睛，这个弱柳扶风的女人表里不一，工于心计，天然与原身立场对立。
若她不是阿凌，却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将会惹来无数麻烦。
喻采薇大概也有着同样的忧虑，所以她看着喻夏，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却没有回答。
“如果你那个理由足够真实，我可以帮你。”喻夏放上自己的砝码。
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喻采薇忍不住确认：“真的？”
“只要你没说谎。”
喻夏本来也没有拒绝帮这个忙的理由，不过是先前喻采薇自作聪明威胁自己，她必须让对方得到教训。
喻采薇将信将疑。
“我，要找一个人。”
找人？
前后脚的落水，古怪的失忆，她还懂医术，会做奶油三明治，桩桩件件，未免太过巧合。
喻采薇对喻夏的怀疑一无所知，她说：“我有个朋友，她可能被困在益州，我担心她的安全。”
喻夏心神俱震。
她几乎就要碰到那个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答案，再没有心力思考任何事，也顾不得自己抓住对方的手急切追问的模样，此刻看上去有多奇怪。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喻采薇手腕发痛，疑惑又茫然地看着她，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瞳孔骤然一缩。
哑着嗓子，喻夏急切地又问了一遍：“她叫什么名字？”
喻采薇看着她的双眼，瓮动着唇，眼眶瞬间红了。
“喻夏。”
发颤的，几不可闻的尾音消失在喻夏骤然落下的眼泪里。
“夏夏，你为什么也来了这里？”凌微的眼泪瞬间滚落，语无伦次，“我还以为你获救了，你……”怎么这么傻。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从喻夏通红的眼眶掉落，凌微努力用丝帕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喻夏好像有无限委屈不能申诉，借眼泪来发泄似的，她紧咬着下唇没有哭出声音，肩膀却难以抑制地颤抖，任由眼泪在脸上蜿蜒成发亮的溪流。
凌微只好用力抱住喻夏，用体温去告知眼前的人，这并不是幻觉。
两人紧紧抱着对方，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过了好半天，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喻夏擦掉脸上泪水，吸了吸鼻子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伸手没抓住你，下意识就跟着跳下去了。”
凌微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嘴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黏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拖累别人，也不喜欢别人为你牺牲什么。”喻夏没看她，只自顾自说道，“当时没机会说，你对我从来不是什么拖累。而是我的选择，是我在世界上所有亲密关系，乃至生死之间的最高优先级，你明白吗？”
凌微破涕为笑：“我也一样。”
“夏夏，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喻夏刚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掉落。
凌微又说：“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活下去，但也真的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紧紧攥着喻夏的手，语气哽咽：“真好，我们还能再遇到。”
收拾好劫后余生异世相逢的错杂情绪，两人才有心情聊穿越后这几天的经历。
凌微激动道：“那个侍女绿衣告诉我，落水的事是喻采薇设计陷害的时候，我特么整个人都傻了，生怕被你揭穿！”
“确实差一点，但被你的演技带偏了。”
……
说着说着，凌微又叹气：“其实喻采薇也挺可怜的，她父亲偏心，母亲又只想生个儿子，不想争也得争，可即便她做了良娣，她母亲也只想从她这里给儿子挣个前程，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
“这我倒不知道。”
……
讲完这些日子的胆战心惊，凌微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很希望你能获救，但我又想，你会不会来到这里，而益州的事时间又刚好对得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讨论赈灾的时候，你曾说在古代，死于灾后饥荒的人比死于地震的人还要多？所以我才想着掏空家底去买粮食。”
喻夏就笑：“是吗？那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凌微满脸无语：“别提了，沈辰昨晚去我那的时候，我心里一万句草尼码，我近三十年的母胎单身，居然要终结在这么一个狗男人身上！还好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最后自己回书房睡了，不然我都怕自己冲动之下给他打晕……”
将所有情绪和想法一吐为快，凌微才注意到喻夏一首含笑看她的眼神，也弯起唇角笑起来。
“夏夏，能再见到你，真好。”她又说了一遍。
喻夏支着下巴睨她一眼，视线飘向窗外，望着云破日出的天空，唇角扬起小小的弧度。
“我知道。”
喻夏说回正事：“先前你装模作样，我被你误导，排除了喻采薇是你的可能性。之后便同样猜测你若是穿越到这里，大概会成为益州灾民。所以才采购了一大批药材，想以救灾的名义去到灾区顺便找你。”
再晚点相认，她可能己经不管不顾坐上了去益州的马车。
那可真是，反向的双向奔赴了。
凌微叹气道：“我也一样。要不是你扮演的凌夏杪看起来虽然娇纵任性，却能共情百姓，我都不敢来谈判。”
“这可真是灯下黑了。”顿了顿，喻夏才接着说道：“你买的粮食，是不是出了问题？”
否则没道理找到敌对立场的凌夏杪求助。
说起这事，凌微就气不打一处来：“嗨！你可别提了，那粮铺老板昨天就犹犹豫豫的，我好不容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答应卖给我，结果今儿一早就派店里伙计来给我送信，说要变卦。”
最近城里买粮的王公贵族很多，不过两天，一斗米就从原来二十五文涨到了三十五文，粟从十五涨到了二十文。
凌微当时选择这个粮铺。本是看中他们在京中根基不深，根基在青州那带。
可她却忘了，这一点不止她能看到。
昨天她走后，清河崔氏在京中的嫡系便派人过去，威逼利诱地要收购粮食。
凌微虽不忿，但还有思考的理智，她道：“那老板也不是什么坏人，可相比我，他更开罪不起这些世家大族。”
喻夏听完，略微思忖道：“我记得惠贵妃似乎就出身自清河崔氏，我想这件事，大概是五皇子的授意。”
作为现代人，谁不清楚九龙夺嫡的险恶。
她们如今被迫和沈辰绑在一条船上，一荣未必俱荣，但一损定然俱损。
清河崔氏和五皇子大概也一样。
凌微点头：“我想也是，所以不管是出于我自己的原因，还是原身作为太子良娣的立场，这批粮食都不能让给对方。”
喻夏明白事情严重性：“那事不宜迟，我和你去粮铺走一趟。”
两人携手出了院子，绿衣瞪大双眼，一脸见鬼。
承影更是胸口起伏，闷闷吐出一口郁气。
喻夏和她交代过前因，如今承影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承影，让阿宝备车，我们出去一趟。”叫阿宝的小厮是从将军府陪嫁带来的，虽不机灵，但绝对可靠。
“小姐，午膳马上到了，不急这一时吧。”
事有轻重缓急，喻夏摇头：“分给院里的人吧，处理完事情我们在外面吃。”
“好。”见小姐坚持，承影点头，跑腿去了。
约摸两刻钟后，从太子府驶出的马车抵达了天福粮铺。
西人下车后，阿宝还得马不停蹄去到自家铺子叫人手前来运粮。
守在铺子等信的老板连忙迎上来行礼：“见过太子妃，见过良娣。”
凌微挽着喻夏，底气十足道：“我们进里间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