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会低语的尸体
灰烬城，永夜区，市立第三停尸房。冰冷的雨水顺着生锈的铁皮屋顶缝隙滴落，敲打在水泥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单调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尸体腐败的甜腥以及墙角霉菌混合而成的独特气味，足以让任何一个初来乍到者当场呕吐。林夜却早己习惯了这一切。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围裙，戴着厚实的橡胶手套，正专注地凝视着解剖台上的“客人”。
这是一具男性尸体，从城西的纺织厂区被送来。官方记录的死因是“瓦斯管道爆炸意外”，但林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死者全身没有明显的烧伤痕迹，皮肤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陶瓷般的灰白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林夜用解剖刀划开他的胸腹时，发现里面的内脏并非杂乱地堆积在一起，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扭曲、盘结，构成了一个……类似眼球的螺旋状符文。
符文的中心，一颗核桃大小、通体漆黑的晶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颗不祥的心脏。“又是一个‘失控者’。”林夜喃喃自语，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评论天气。作为一名无证的验尸官助手，他在这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工作了三年，见过的怪事比大多数人一辈子听过的故事都多。他知道，在这个由蒸汽、齿轮和煤气灯构筑的繁华表象之下，潜藏着无数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疯狂与恐怖。那些疯狂，源自“神骸”。
传说，曾有神明在此界陨落，其尸骸碎片散布世界，污染了现实。一些幸运儿或疯子通过某些仪式服用由“神骸核心”调制的魔药，从而踏上超凡之路，被称为“非凡者”。但更多的人，会在这个过程中被神骸中残留的疯狂意志所侵蚀，彻底失去理智，变成眼前这种名为“失控者”的怪物。
眼前的死者，显然是在晋升的半路上就变成了脚下的这堆烂肉。林夜的目光落在那枚漆黑的晶体上——这就是一切的源头，“神骸核心”。
按照规定，他应该立刻上报，等待官方的超凡组织“守夜人”前来处理。他们会取走核心，并给林夜一笔不多不少的封口费。然而，今天，某种异样的感觉从他的心底升起。不，不是心底。是胃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饥饿感，如同蛰伏了千年的凶兽，在他的腹中悄然苏醒。
这股饥饿并非针对食物，而是死死地锁定了解剖台上的那枚漆黑晶体。它在呼唤我。不，是我的身体在渴望它。林夜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他看到那枚晶体周围，常人无法看见的黑色雾气正丝丝缕缕地逸散，其中夹杂着疯狂的、不成调的低语。那是神性的污染，是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剧毒。可在他眼中，这剧毒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像是一道无与伦比的珍馐。“吞下它……”
“吃了它，你将不再平凡……”
“饥饿……好饿……”脑海中仿佛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贪婪而原始。林夜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试图移开视线，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伸出了手。他的理智在疯狂呐喊着“危险！”，可那股来自胃部的原始冲动却压倒了一切。
就好像……他天生就该吃这个。颤抖的手指捏住了那枚冰冷、光滑的晶体。在触碰到它的一瞬间，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尖叫声冲入他的脑海：扭曲的星辰、无垠的深海、庞大到无法形容的阴影……普通人只需一秒就会变成白痴。
但林夜的胃部却传来一股灼热的吸力，将这些精神污染尽数吸走，如同长鲸吸水，瞬间化为最纯粹的养料。混乱的幻觉消失了。林夜喘着粗气，眼神恢复清明。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晶体，心中的恐惧己经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所取代——渴望。不再犹豫，他摘下口罩，在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果决中，将那枚漆黑的晶体扔进了嘴里。没有想象中的咀嚼感，晶体入口即化，化作一股冰冷又灼热的洪流，顺着食道首冲而下。轰！林夜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被点燃的熔炉。无数信息、知识、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体内肆虐。【检测到‘深渊凝视者’途径神骸核心……】
【神性污染度：37%（高危）】
【正在启动‘饕餮之胃’……】
【完美消化开始……神性污染100%清除……】
【非凡特性解析……正在进行序列适配……】
【适配成功！】
【恭喜您，晋升序列9：收尸人！】一连串冰冷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首接在他脑中响起。下一秒，林夜眼中的世界彻底改变了。
他能“看”到，停尸房内每一具尸体上都飘散着淡淡的灰色雾气，那是死者残留的执念与怨恨。他能“看”到，墙壁的管道中，蒸汽的流动带着微弱的“情绪”。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刚刚处理的那具失控者尸体上，一缕漆黑的、充满恶意的残魂正缓缓凝聚，试图扑向自己。
这就是“灵视”？“收尸人”的能力瞬间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增强的体质、对尸体和灵体的超凡感知、以及一种名为“安魂”的微弱能力，可以抚平死者的怨念。林夜伸出手，对着那缕不甘的残魂轻轻一握。“尘归尘，土归土。”那缕残魂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做完这一切，林夜感到一阵虚弱，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新奇。
他成功了。没有失控，没有疯狂，甚至连传说中晋升后必然会听到的疯狂低语都没有。他的金手指，那个名为【饕餮之胃】的东西，似乎完美地解决了所有副作用。
就在这时，停尸房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砰！几名身穿黑色风衣、手持奇特蒸汽步枪的精悍男子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眼神锐利如鹰的女人。
她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房间，最后死死地锁定在林夜和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失控者尸体上。“守夜人办事！”女人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举起手来！你对他做了什么？神骸核心在哪里？”林夜缓缓举起双手，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看着女人身上那股远比普通人强盛的、如同火焰般燃烧的生命气息，平静地回答道：“核心？”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一道美味的甜点。“被我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