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崖如同撕裂血浪的鲨鳍,硬生生撞开几头挡路的腐沼蟾蜍。
他终于冲到了那片被铁甲犀和影狼群疯狂围攻的区域。
王骁正被两头铁甲犀夹攻,剑法虽精妙,却难破它们的防御。他左臂那道伤口血流不止,脸色因失血而苍白。
裴可可背靠着半截断墙,小脸上满是泪痕和血污,持剑的手抖得厉害。肩膀的毒伤让她半边身子麻痹,仅凭意志在挥剑格挡扑来的影狼,险象环生。
“冷崖!”王骁瞥见那道浴血身影,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
冷崖没有回应,他的目光锁定了那头正欲扑向裴可可的影狼首领。石斧脱手,化作一道死亡弧线,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砸在那狼首的侧颚。
“咔嚓!”
影狼首领的头颅诡异地扭曲,庞大的身躯被这股巨力带得横飞出去,砸翻了两头同类。
冷崖的身影紧随斧至,抄起石斧,顺势一个旋身横扫。“噗嗤!噗嗤!”两头扑上来的影狼被拦腰斩断。
“守住!以冷崖为锋!结阵!”王骁强忍剧痛,嘶声怒吼,重新组织起被冲散的阵型。
裴可可被冷崖挡在身后,看着眼前这个浴血奋战、如同磐石般挡住所有攻击的背影,恐惧被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暂时压下。她咬着牙,用长剑刺向从侧面袭来的妖兽。
压力并未减轻。
冷崖的悍勇,吸引了更多妖兽的注意。数头凶形境的铁甲犀放弃其他目标,低吼着,朝他冲撞而来!
冷崖每一次反击,都伴随着他身上新添的伤口。砺锋袍早己破烂不堪,露出的古铜色皮肤上,爪痕、撕裂伤、撞击留下的淤青迅速叠加。
一头铁甲犀的犄角擦过他的肋部,带起一溜血花。剧痛冲击着神经,体内的暖流在经脉中疯狂奔涌。
冷崖如同不知疲倦的战神,牢牢钉在最前方,为身后的王骁和裴可可等人争取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王骁看着冷崖身上不断增添的伤口,眼中赤红。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混合着守护同伴的责任感,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啊——!”王骁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丹田内的灵力,猛地冲破了那层无形的壁垒。引灵境中期的气息轰然爆发!他的剑势变得更加凌厉,剑光层层推进,竟将一头铁甲犀硬生生逼退数步。
一首被保护在后方、目睹冷崖和王骁浴血奋战的裴可可,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达到了极限。恐惧、担忧、以及对力量的渴望,在她体内激烈冲撞。
裴可可看着冷崖身上那三道狰狞的爪痕,一股莫名的勇气冲垮了怯懦。“不能拖后腿!”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在她脑中炸响。
她猛地运转起全身灵力,不顾肩膀毒伤的剧痛,娇叱一声,一道剑气脱手而出,精准地刺入一头试图偷袭冷崖的影狼眼眶!
噗嗤!影狼哀嚎倒地。
裴可可身体一晃,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也突破了,凝气后期。
就在王骁和裴可可突破,冷崖因战斗对灵力的运用有了新领悟时,整个黑岩堡废墟战场上的兽吼声,毫无征兆地减弱了。
汹涌的妖兽狂潮停止了疯狂进攻,退入蚀骨山脉边缘的密林阴影之中。只剩下零星受伤的妖兽还在原地发出嘶吼。
战场上,残存的修士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秒还在生死搏杀,下一秒压力骤减。许多人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剧烈伤痛瞬间占据了身心。
浓重的血腥味和尸骸堆积的景象,在短暂的平静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兽潮…退了?”
“暂时…暂时退了!”
幸存者们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庆幸。
高空中,严修远长老逼退最后一只赤炎魔雕,落回地面,脸色阴沉地看向蚀骨山脉深处。
郑怀瑾长老也摆脱了玄甲地龙的纠缠,脸上满是凝重。两位长老都清楚,这绝非胜利,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快!救治伤员!清点人数!” 严修远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死寂。
冷崖拄着石斧,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从下颌滴落。身上的砺锋袍几乎成了血染的破布条,新添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尤其是肋部和背上的伤,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
王骁捂着左臂伤口,走到冷崖身边,看着对方满身的伤,眼中充满感激和震撼:“冷兄弟…多谢!没有你…” 他声音有些哽咽,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裴可可也挣扎着过来,看着冷崖背上的伤,眼泪又涌了出来,想说什么,却只是用力咬着嘴唇。
“李元…” 王骁猛地想起重伤的李元,脸色大变,急忙向之前李元倒下的断墙冲去。
严宗杰也一瘸一拐地跟了过来,他的伤口经过了简单处理,脸色依旧惨白。他看向冷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沉默地跟在后面。
很快,悲伤的消息传来。
李元伤势过重,虽然被及时喂下了保命的丹药。但半边肩膀几乎被咬碎,内腑也受到重创,陷入深度昏迷,气息极其微弱。
负责救治的百草谷弟子和青云宗随队丹师面色沉重地摇头。
“必须立刻送回宗门!只有林长老的丹药和宗门‘蕴灵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传功长老郑怀瑾查看后,立刻做出决断。
很快,一艘较小、速度更快的青云舟腾空而起,载着包括李元在内的十几名重伤员。在几名弟子的护送下,化作一道青光,急速飞向青云宗。
看着远去的飞舟,王骁、裴可可、严宗杰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幸存下来的弟子们默默地包扎伤口,分发丹药,收殓同门和战友的尸骸。
黑岩堡废墟在短暂的平静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疲惫以及对未知未来的忧虑。
冷崖坐在一块冰冷的断石上,任由一名百草谷的女弟子为他处理背上深可见骨的爪伤。药粉洒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他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越过残破的城墙,投向蚀骨山脉深处那片被不祥暗云笼罩的森林,手指无意识地着石斧粗糙的斧柄。
糊糊在他怀中那个皮囊里,似乎翻了个身,睡得异常深沉。
只有冷崖能隐约感觉到,小家伙体内那股古老威严的气息,在吸收了战场上浓郁的血腥煞气后,变得更加活跃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小小的身躯里,悄然苏醒。
砺锋西南,血战方歇。更大的风暴,正在山脉深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