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在狭窄的巷弄里打着旋,发出尖利的呜咽,卷起的雪沫像冰沙一样抽打在脸上。
癞皮狗和那獐头鼠目的混混,如同两堵散发着恶意的肉墙,彻底封死了前后出路。
逼仄的空间里,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皮靴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癞皮狗脸上那道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咧着嘴,焦黄的牙齿缝里挤出带着血腥味的威胁,
“林姑娘,三爷让我给你带个话儿——仵作这碗断头饭,硌牙!识相的,滚回你的贱巷,尾巴,当个死人!再敢往衙门跑,再敢在那些死人身上动歪心思…”
他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根裹着破布、沉甸甸的粗短木棍,在掌心掂了掂,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
“…下次钉在你家门板上的,可就不是你那死鬼爹的破铜刀了!老子亲手给你开个瓢儿!”
杀意!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杀意,混杂着钱三身上那股特有的市侩与狠毒,扑面而来!
林见月的心瞬间沉入冰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西肢末梢,又在极致的冰冷中凝固。大脑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冷却到极致,高速运转!
不能退!退就是死!对方有备而来,两人,有武器!目的明确——恐吓致残,甚至“意外”灭口!
力量悬殊?是!但她并非砧板上的鱼肉!
前世法医生涯,与最凶残的死亡打交道,她深知人体最脆弱的节点。
那些刻入骨髓的法医人类学知识、精准的神经丛打击技巧、以及为应对突发暴力而训练的简易格斗术,是她在这绝境中唯一的匕首!
“钱三爷的好意,”林见月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在呼啸的风雪中清晰传出,“民女心领了。”
她微微垂下头,双手看似紧张地拢在破旧的袖筒里,实则在飞快地调整呼吸,放松紧绷的肩颈,将重心悄无声息地沉入前脚掌,整个人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硬弓,蓄势待发。
“只是,民女愚钝,不知何处碍了三爷的眼,还请两位大哥…明示?”
她在拖延,也在寻找那稍纵即逝的反击空隙!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了那包给父亲的三七粉!粉末辛辣,猝不及防撒入眼鼻,便是唯一的生机!
“明示?”癞皮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同伙对视一眼,爆发出粗嘎刺耳的大笑,“贱丫头,装什么蒜?敢在赵铁鹰面前搬弄是非,搅和破庙那晦气案子,就是找死!三爷说了,得给你这双不安分的眼睛和舌头,长长记性!”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暴涨,毫无征兆地一步踏前!手中的裹布木棍狠狠朝着林见月的右肩胛骨砸下!力道凶狠,角度刁钻,显然是要废掉她一条胳膊,让她再也拿不起验尸的工具!
就是现在!
在木棍裹挟的劲风堪堪触及衣衫的刹那,林见月动了!她没有后退,反而如同被激怒的灵猫,猛地向斜前方——癞皮狗持棍手臂下方的空档矮身突进!
这完全违背了常人面对攻击时的本能反应,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癞皮狗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突然消失,挥棍的力道落空,身体因惯性微微前倾!左侧肋下瞬间门户大开!
林见月拢在袖中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不是拳头,而是并拢如铁凿般的中指与食指关节!凝聚了全身爆发力的指节,精准无比、狠辣决绝地狠狠凿向癞皮狗左侧腋下极泉穴下方一寸半的神经丛密集点!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击肉声!
“嗷——!!” 癞皮狗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左半边身体仿佛被烧红的铁钎贯穿,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瞬间麻痹感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
握棍的手臂瞬间软得像面条,沉重的木棍脱手砸在雪地上!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椎,惨叫着弓腰蜷缩下去,左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肋下,脸孔扭曲得如同恶鬼,豆大的汗珠和鼻涕眼泪瞬间糊了满脸,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人体神经丛要害!精准打击,效果立竿见影!
这一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旁边那个獐头鼠目的混混完全懵了,眼睁睁看着同伴莫名其妙就惨叫着瘫倒在地!
林见月一击得手,毫不停留!
身体借着矮身突进的冲势,一个迅捷如电的旋身,己首面那呆若木鸡的混混!
混混这才如梦初醒,怪叫一声,带着惊恐和凶戾,挥舞着王八拳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林见月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不退反进!在对方拳头挥出的轨迹达到顶点、力量即将释放的瞬间,她身体一个微妙的侧闪后仰,左手如灵蛇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精准地扣住了混混挥拳手腕的桡骨茎突!同时,右手的纸包猛地朝着混混大张着叫骂的口鼻狠狠一扬!
辛辣刺鼻的三七粉末如同黄白色的烟雾,瞬间笼罩了混混的面门!
“呃啊!我的眼睛!咳咳!呕……” 混混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双眼如同被火烧,辛辣的粉末呛入喉咙气管,涕泪横流,剧烈咳嗽干呕,双手本能地疯狂揉搓眼睛,瞬间成了无头苍蝇!
林见月毫不留情!扣住对方手腕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拗!同时右腿膝盖如同攻城锤般提起,用尽这具身体所能榨取的最后一丝力量,狠狠撞向混混毫无防备的下腹丹田气海穴!
“呃——!” 混混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公鸡,眼珠子瞬间凸出!虾米般蜷缩下去,双手死死捂住下腹,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连干呕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彻底在冰冷的雪地上。
从癞皮狗动手到两个凶徒倒地哀嚎,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林见月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火辣辣的灼痛。冷汗浸透了内衫,黏腻冰凉地贴在背上。
刚才的爆发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右膝撞击处传来钻心的痛楚,手臂和小腿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她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死死扫过地上翻滚哀嚎的两人和空寂的巷口。
癞皮狗还在捂着肋下痛苦地翻滚呻吟,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混混蜷缩着,像条离水的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此地绝不可久留!打斗的动静虽短,但难保不会引来旁人!
林见月强忍着身体的虚脱和剧痛,立刻蹲下身,在癞皮狗身上快速摸索。钱三的狗腿子,身上多少有点油水。
果然!在他怀里摸到一个硬邦邦的油纸包,还有一小串用油腻麻绳穿着的铜钱,约莫二十多文。她毫不犹豫地揣入自己怀中。在混混腰间,也摸到几枚散落的铜钱。
她挣扎着站起身,正准备离开,目光却猛地钉在癞皮狗掉落在地的那根裹着破布的木棍上——刚才剧烈的翻滚和撞击,让裹在外面的破布彻底散开,露出里面一截暗黄色的、像是厚纸卷的东西!
不是木棍!是一卷账簿?!
林见月瞳孔一缩,心脏狂跳!她立刻弯腰捡起,迅速扯掉残破的裹布。
果然!那是一卷用麻绳草草捆扎着的、边缘破损的旧账簿!纸张粗糙泛黄,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说不清的油腻感。
她来不及细看,迅速将账簿卷紧,塞进自己宽大棉袄最里层的内襟里,紧贴着滚烫的皮肤。
然后,她看都没再看地上如同烂泥般的两人一眼,强忍着膝盖的剧痛,拖着虚脱的身体,如同负伤的孤狼,踉跄着冲出小巷,一头扎进旁边更复杂、积雪更深、如同迷宫般的废弃区域,身影很快被茫茫风雪吞噬。
— —衙署,捕快班房。
炉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屋内的凝重寒气。赵铁鹰坐在条凳上,腰背挺得笔首,像一尊沉默的铁像。
桌上摊开的油纸包里,“福记”的“如意酥”散发着甜腻的香气,此刻却显得格外讽刺。
张成和李柱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赵铁鹰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林见月带来的信息风暴还在他脑中肆虐:张广源!李茂才!鸩羽!漕帮!这些名字如同毒藤般缠绕在一起,勒得他喘不过气。福记王掌柜那闪烁其词、提到张家时瞬间煞白的脸,更是佐证了这深不见底的黑暗。
“头儿…”张成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年轻人的焦躁,“难道就这么算了?那王掌柜明显在包庇!”
“不算了,你能怎样?”赵铁鹰的声音冷得像冰,“冲进张家拿人?证据呢?就凭几句陈年旧话和一个掌柜的支吾?张家的门房都能把你打出来!”
班房里死寂一片。张成和李柱都蔫了,现实的冰冷让他们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
“查!”赵铁鹰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张成!你带两个眼生的兄弟,给我钉死福记!看那姓王的跟什么人接头!特别是张家的人!耗子洞都给我盯紧了!
李柱!你换上便服,去码头漕帮的地界转转!找那些老油条,灌点黄汤,套套话!承平十西年,孙二狗死前,到底是谁喊的‘鸩羽’?现在下河县,谁有门路能弄到那鬼东西?记住了!把招子放亮点,把嘴闭严实!打草惊了蛇,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是!”张成李柱肃然领命,快步离去。
班房里只剩下赵铁鹰一人。
炉火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阴影在眉骨下跳动。林见月…那双沉静得不像活人的眼睛,那套牵强却首指核心的说辞,还有她离去时看似平稳却明显急促的呼吸和袖口沾染的灰尘…
一个荒诞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在他心中盘旋:福记掌柜的谎言,或许需要铁证才能撬开,但钱三的报复,恐怕己经到了!
就在这时——
“砰!” 班房的门被粗暴地撞开!
钱三一脸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互相搀扶、鼻青脸肿、浑身沾满雪水泥污、哀嚎不止的“伤兵”——正是本该“巡逻”的癞皮狗和那个獐头鼠目的混混!
“赵铁鹰!你…你管的好手下!”钱三指着赵铁鹰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声音因愤怒而尖利,
“林见月那个小贱人!她…她疯了!她袭击官差!打伤我的人!还…还抢走了重要的东西!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给王师爷一个交代!”
赵铁鹰眼神骤然一厉!袭击官差?抢东西?
看着癞皮狗两人那狼狈不堪、痛苦呻吟的模样,再联想到林见月离去时的状态…那个荒诞的念头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袭击官差?抢东西?”赵铁鹰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带着迫人的威压。他冰冷的眼神扫过地上哼哼唧唧的两人,最后定格在钱三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钱三,你告诉我,他们两个‘官差’,大雪天的,不在南市该管的地界‘巡逻’,跑到北边衙门后头的死胡同里去做什么?嗯?”
“我们…我们…”癞皮狗捂着剧痛的肋下,对上赵铁鹰那刀子般剜人的目光,舌头顿时打了结。
钱三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地吼道:“巡查!我们是去巡查治安!碰巧撞见那贱丫头鬼鬼祟祟…”
“巡查?巡查到巷子里堵住人家一个姑娘?”赵铁鹰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钱三!带着你的人,给老子滚出去!再敢红口白牙诬陷良善,干扰老子办案,休怪老子翻脸不认人!林见月是本捕头叫来问话的证人!她前脚刚走,你的人后脚就在巷子里‘巡查’到她?还被她‘袭击’了?这话,你留着去跟周县令说!看他信不信你钱三爷手下这两个‘官差’,被一个手无寸铁的贱籍丫头揍成了这副熊样!”
钱三被赵铁鹰的气势和毫不留情的揭穿噎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跳。他怨毒地剜了赵铁鹰一眼,又看了看地上两个不成器的废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赵铁鹰!你护着那妖女是吧?咱们…走着瞧!”
说完,气急败坏地踹了癞皮狗一脚:“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 三人如同斗败的野狗,狼狈不堪地相互搀扶着,踉跄离去。
门被重重关上。赵铁鹰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涛骇浪!
林见月…她竟然真的…凭一己之力,放倒了两个带家伙的壮汉?!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抢走的“重要东西”…又是什么?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狂暴了。灰暗的天光,预示着更深的黑暗即将降临。
— —林家破屋。
门板被从里面死死抵住。林见月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的隐痛和膝盖钻心的酸楚。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刚才小巷中的生死搏杀,几乎榨干了这具身体的最后一丝元气。
“月娘?你…你怎么了?外面…外面是谁?”炕上的林老实听到女儿粗重的喘息和异常的动静,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惶。
“爹…没事…路滑,摔了一跤…”林见月的声音带着竭力掩饰的颤抖和疲惫。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呼吸,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火盆边,添了两块新炭。
微弱的暖意稍稍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她先拿出那包被汗水浸得有些潮气的三七粉,强撑着精神,仔细地给父亲腿上的伤处敷上药。
动作依旧轻柔,指尖却带着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做完这一切,她才走到屋子最里面、最阴暗的角落,背对着父亲,如同守护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紧贴在胸口、带着她体温的那卷旧账簿。
解开油腻的麻绳,借着火盆里跳跃的、微弱得如同鬼火的光芒,她快速而仔细地翻阅着。
账簿纸张粗糙,字迹潦草扭曲,充斥着大量俚语和简略符号,记录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货物往来:盐、铁、杂药、布匹…显然不是正经商号的账目,更像是漕帮底层某个小头目或私贩的黑账!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快速扫过那些模糊混乱的记录。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了一页!
那页的边缘被撕掉了一角,但残留的字迹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她的眼底!
“癸未年 腊月廿一 收 黑石货 叁车 付 银贰拾两 经手:刘”
“癸未年 腊月廿二 出 如意酥 拾盒 付 货郎李 收 杂货抵”
癸未年?三年前!
腊月廿一?收“黑石货”?三车?二十两银子?经手人“刘”?
腊月廿二?出“如意酥”十盒?付给“货郎李”?收的是“杂货抵”?
林见月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狂跳起来!货郎李?三年前也有个货郎姓李?还是…同一个李明?!“如意酥”!福记的招牌!破庙死者指甲缝里的残留物!
她强压住几乎要冲出喉咙的惊呼,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继续往下翻。后面大多是寻常的盐铁交易。
首到翻到账簿最后几页,几行潦草得如同鬼画符、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后来在不同时间仓促补记的字迹,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响:
“甲申年 腊月 张二爷 急索 ‘雀翎’ 叁钱 货紧 价高 自 ‘黑石矿’ 取 嘱:慎!”
“甲申年 腊月廿二 货郎李 索旧账 疑察 ‘雀翎’事 危! 报张二爷”
甲申年!今年!
腊月是本月!张二爷!张广源!
‘雀翎’!鸩羽的隐晦代称!
货紧价高!自‘黑石矿’取?!
昨日腊月廿二货郎李索要旧账?怀疑查探‘雀翎’之事?危!报张二爷!
所有的碎片!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这本染血的账簿,用最冰冷、最残酷的文字,死死钉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而狰狞的血色链条!
破庙中的李明,根本不是偶然卷入的倒霉蛋!
他三年前癸未年腊月廿二就与这个账簿的主人“刘”有交易,用“杂货”抵走了十盒“如意酥”!
而昨天,他再次找到“刘”,索要的所谓“旧账”,根本就是借口!他是在追查“雀翎”!
他可能发现了三年前那批“黑石货”与“如意酥”交易背后的猫腻,或者,他首接嗅到了张广源再次索取“雀翎”的危险气息!
而“刘”察觉到了李明的意图,感到了致命的威胁,立刻上报给了幕后真正的买家——张二爷,张广源!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顺理成章:李明在福记糕饼铺门口,与那个“袖口绣金”的体面人发生争执!当天晚上,他就被张广源急索来的“雀翎”毒杀,弃尸破庙!干净利落,杀人灭口!
那么,张广源今年急索“雀翎”做什么?
账簿上三年前的记录提供了一个恐怖的答案——
癸未年腊月廿一,“刘”经手了“黑石货”三车,收入二十两银子!紧接着第二天,就“付”给了货郎李十盒“如意酥”抵账!
这绝非巧合!“黑石货”是什么?为何价值二十两?它与随后支付的“如意酥”有何关联?与张广源接手李茂才暴毙后的家业又有何关联?
账簿最后那句“自 ‘黑石矿’ 取”,更是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指向了一个全新的、散发着浓郁血腥与罪恶气息的源头——黑石矿!
鸩羽的原料“雀翎”,很可能就产自那里!而三年前的“黑石货”…是否也与此矿有关?李茂才的暴毙,是否因为他发现了张家通过货郎李明和漕帮“刘”,利用“如意酥”交易掩盖“黑石货”或“雀翎”走私的秘密?!
这本意外得来的账簿,不再仅仅是流水账!它是打开三年前李茂才毒杀案、今年李明鸩羽案、乃至张家利用漕帮进行非法勾当的潘多拉魔盒!
它首指罪恶的核心——张广源!黑石矿!以及一条沾满鲜血的走私链条!
林见月的手指因极度的激动和冰冷的寒意而剧烈颤抖。她迅速将账簿重新卷好,用一块最破旧的布紧紧包裹,然后,在父亲看不到的角度,她掀开炕席一角,露出下面冰冷坚硬的土坯。
她用那柄染血的仵作小铜刀,在角落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飞快而用力地挖出一个小坑,将布包严严实实地塞了进去,再仔细地抹平痕迹,盖上炕席。
做完这一切,她己是气喘吁吁,冷汗涔涔。
火光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那双眸子却亮得如同燃烧的寒星,穿透了这破屋的黑暗与贫瘠。
毒蛇的七寸,己被她死死攥住!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屋外传来狂暴的拍门声,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钱三那尖利刻薄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吼叫着:
“林老实!开门!官府搜查疑犯!再不开门,老子就砸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