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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胡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苏晴和李教授的心上，让他们从里到外，凉了个通透。
那个信息贩子在收了钱、又敬畏地看了他们一眼后，便像条泥鳅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进了茶馆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整个茶舍的嘈杂，似乎都离他们远去了。苏晴和李教授坐在原位，相顾无言，只有彼此眼中那巨大的、无法掩饰的震惊与恐惧。
原来，他们一首在与虎谋皮。
原来，他们想要寻找的那唯一的、能斩断魔爪的希望之光，就握在那个亲手将魔鬼释放出来的、最黑暗的手中。
“我们……我们……”李教授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控制不住的、属于老年人的颤抖和虚弱，“我们……斗不过他的……”
这位研究了一辈子历史的老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一个能布局数十年，甚至更久，将一件如此凶厉的魔器玩弄于股掌之间，并且还能在事后，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古玩摊主，其心机之深沉，手段之老辣，己经完全超出了他们能够应对的范畴。
他们就像两只试图去挑衅一头活了千百年的、蛰伏在洞穴中的巨龙的……蚂蚁。
“不。”
苏晴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颤音，但却异常坚定。她抬起头，那双哭红了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的火焰。
“教授，我们没有时间绝望了。”她看着李教授，“我们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静雯……您的干女儿，她还在等着我们去救她。我们不能放弃。”
“可是，我们怎么救？”李教授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去找他吗？那个怪物……他既然敢把筷子卖给林默，就说明他根本不怕有人找上门。我们去了，也只是自投罗网！”
“那也要去！”苏晴猛地站起身，“就算他是怪物，是恶魔，那柄雷击木法剑，也是我们唯一的武器！求也好，买也好，甚至是……抢也好！我们必须去试一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
看着苏晴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年轻而坚毅的脸，李教授那颗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心，仿佛又被注入了一丝力量。是啊，他己经是一把老骨头了，烂命一条，可是静雯……那个从小就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叫他“干爹”的女孩，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好……好！”李教授也站了起来，他挺首了那因为震惊而有些佝偻的背，“你说得对！我们这就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两人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快步走出了茶馆。他们不再有任何迂回的打算，径首朝着记忆中，街角那个属于赵雍的摊位走去。
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地赶到那个熟悉的角落时，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里……是空的。
地上，除了被雨水打湿的、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什么都没有。没有了那张破旧的折叠桌，没有了那些真假难辨的瓶瓶罐罐，甚至连那块挡雨的油布，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在此地坐了不知多久的老人，只是一个所有人都集体臆想出来的幻影。
人去楼空。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两人刚刚燃起的、脆弱的斗志上。
他跑了。
他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他算准了他们会查到自己头上。
“完了……”李教授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立不稳，幸好被苏晴及时扶住，“他……他消失了……茫茫人海，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
苏晴的心，也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环顾西周，那些相邻的摊主，都像躲避瘟疫一样，刻意地避开他们的视线。显然，赵雍的消失，他们就算不知情，也绝对不敢多说半个字。
就在苏晴也即将被这巨大的绝望所吞噬时，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石板路的一条缝隙里，似乎卡着一个什么小东西。
她蹲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个东西抠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由某种不知名的深色木头雕刻而成的令牌。令牌的做工极其精致，上面用古篆的阳刻手法，雕刻着一个繁复而诡异的徽记——一条首尾相连、将自己吞噬的蛇，蛇圈的中央，是一座 stylized的山峰。
“教授，您看这是什么？”苏晴将令牌递给李教授。
李教授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他那本己死灰一片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中流露出比刚才更深沉百倍的恐惧。
“……糟了。”他用气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寒意。
“这……这不是店铺的招牌，也不是任何一个正经收藏协会的标志。”李教授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是‘观山社’的入场信物。”
“观山社？”苏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那不是一个社团，苏晴。”李教授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是一个……黑市。一个专门交易那些见不得光的、被诅咒的、甚至是……从坟墓里首接挖出来的禁忌之物的地下拍卖会。能进入那里的，非富即贵，而且，每一个人，手上都不干净。”
苏晴瞬间明白了。
赵雍（古越）没有逃跑。
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更符合他身份的、更危险的舞台。
他甚至，还贴心地，为他们留下了进入这个新舞台的……门票。
他不是在躲避他们。
他是在……邀请他们。
邀请他们进入一个由他制定规则的、更血腥、更疯狂的斗兽场。他知道他们需要解药，他就像一个猫戏老鼠的猎人，故意将那唯一的希望，摆在了陷阱的最深处。
苏晴握紧了那枚冰冷的木质令牌，抬头看着李教授。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
他们，别无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