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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远教授的脸色，在那一刻，比他书房里最古老的宣纸还要苍白。
干女儿即将成为祭品的事实，像一记重锤，彻底击垮了这位老人的镇定。但他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知识分子，在最初的、几乎让他心脏骤停的惊恐过后，一种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决绝的斗志，从他浑浊的眼中迸发出来。
“来不及了……我们只剩下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抓着苏晴的手，声音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古越！马上找到那柄雷击木法剑！”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苏晴焦急地问。
“古玩街。”李教授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年轻时，为了研究民国时期的文物交易，曾经在那里的茶馆里泡过很长一段时间。那里，是全申城秘密和信息汇聚的‘暗码头’。古越虽然行踪诡秘，但只要他还在这个圈子里，就一定会在那里留下线索。我们走！”
一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了那条熟悉的、阴雨连绵的古玩街上。
与林默第一次来时不同，此刻的苏晴，心中没有丝毫的迷茫与好奇。她看着眼前这些昏暗的店铺，那些在阴影里晃动的人影，只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冰冷的憎恶。就是在这里，她深爱的男人，迈出了坠入深渊的第一步。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个角落，那个林默曾向她描述过的、卖给他筷子的摊位。那里此刻空空如也，只有一块防雨布，在阴冷的风中，无力地拍打着地面。
李教授带着她，熟门熟路地拐进一个更深的巷子，推开了一扇毫不起眼的、挂着“静心茶舍”牌匾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劣质茶叶、烟草和潮湿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茶舍里光线昏暗，坐着三三两两的茶客。这些人，看似在闲聊，但眼神却警惕地交换着，每一句话都仿佛带着暗语。
这里，就是古玩街的情报交易中心。
李教授的出现，显然引起了一些波澜。几个年长的茶客认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敬而远之的警惕。李教授在圈子里以学究气和一根筋闻名，不是他们这些“倒爷”喜欢的合作对象。
李教授也不在意，他带着苏晴，坐到一张空桌旁，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地，与几位“老熟人”搭话。
“王老板，好久不见，最近可收到什么有趣的木器？”
“刘掌柜，身体可好？还记得您上次说的那件前朝的玉器吗？”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所有人一听到“古越”这两个字，都像见了鬼一样，纷纷摇头摆手，借故离开。显然，这位收藏家，在圈子里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苏晴心中焦急万分。她看着李教授那张因为一次次碰壁而愈发失望的脸，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她最后的那笔积蓄。她将信封推到桌子中央，然后对着茶馆角落里一个从他们进来起，就一首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他们的、留着八字胡的瘦小男人，微微扬了扬下巴。
那男人眼前一亮，心领神会地凑了过来。
“两位，想打听事？”他压低了声音，一双小眼睛在钱和人之间飞速地转动着。
“我们想找一个叫‘古越’的收藏家。”李教授沉声说道。
“古越？”八字胡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贪婪的笑容，“这个名字，可值钱得很。他不见外人。”
“我们不找他本人。”苏晴抢着说，她的声音冷静而急切，“我们只想知道，他手里，有没有一件雷击枣木制成的道家法器。我们愿意出高价买下这个消息。”
八字胡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雷击木？那可是至阳的破邪之物。两位看起来也不像是道门中人，找这个干什么？”
“为了对付一件……至阴的邪物。”李教授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一件能吸食人魂魄的……老东西。”
话音刚落，八字胡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恐怖，身体都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吸……吸人魂魄？”他惊恐地环顾西周，然后用气声说道，“你们……你们惹上‘那位’了？”
“哪位？”苏晴追问道。
“在这条街上，敢碰那种要命的、沾着阴气的脏东西的，只有一个人！”八字胡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着抖，“就是街角那个摊子，那个姓赵的老头！”
苏晴和李教授对视了一眼，心头都是一震。
“可是，”八字胡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困惑和恐惧的神情，他看着李教授，说道，“可是，李教授，您是圈子里的老人了，您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八字胡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像蚊子叫：
“那个姓赵的，只是他这几年才用的名字。我们这些在这里混了几十年的老人，私底下，都叫他另一个名字……”
“一个他很久以前，在收藏界用的雅号……”
“我们就叫他……”
“古越。”
轰隆！
这个名字，像一道真正的天雷，狠狠地劈在了苏晴和李教授的脑海里。
他们彻底呆住了。
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寻找的、那个可能持有“解药”的收藏家，竟然，就是当初将“病毒”亲手散播出去的、那个罪恶的源头？！
他们以为自己在寻找一位隐居的屠龙勇士，却没想到，那屠龙勇士，和那条恶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茶馆里昏暗的光线，此刻在苏晴眼中，仿佛变成了地狱里摇曳的鬼火。她看着李教授那张同样因为震惊和绝望而失去血色的脸，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们，自投罗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