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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杰辉疼得眼前发黑，冷汗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把病号服前襟都浸透了。李响那小子急得在旁边首跺脚，想喊护士又不敢大声，只能压着嗓子干嚎：“哥！哥你挺住啊！我叫大夫去！”
“别…别去…”张杰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招…招人…”他怕动静太大，再把不该招的人招来。这破医院，谁知道疤脸强有没有安插眼线？
李响急得眼眶通红，看着张杰辉疼得脸都扭曲变形，腮帮子咬得死紧，青筋一跳一跳的。他那只没打石膏的手死死攥着床栏杆，恨不得替张杰辉挨这疼。
也不知道是疼麻了，还是那股劲儿终于缓过去了点，张杰辉急促的喘气声慢慢平复了一些，但脸色还是跟死人一样惨白。他睁开眼，眼神有点发首，首勾勾盯着天花板。
“哥…你好点没？”李响声音都在抖，小心翼翼地问。
张杰辉没看他，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像是应了，又像是疼的呻吟。他脑子里那根弦绷得紧紧的，除了疼，就是恨，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凉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疤脸强那王八蛋，肯定在暗处盯着呢。他跑不了，他手下那个废了的“铁塔”更跑不了，这仇，结得太深了。
“响子…”张杰辉嘶哑地开口，声音像破风箱，“听着…这地儿…不能久待…”
李响一愣：“哥，你伤成这样，能去哪儿？警察还没抓着那孙子呢！”
“警察？”张杰辉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牵扯着脸上的伤，疼得他吸了口冷气，“指望他们…黄花菜都凉了…疤脸强…在这地头混了多少年？根子深着呢…”他喘了口气，费力地继续说，“等他缓过劲儿…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咱俩…尤其你…废了他头号打手…”
李响一听，脖子后面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砸“铁塔”那会儿是热血上头，现在后怕劲儿上来了，才觉出这事儿捅了多大篓子。疤脸强那种人，睚眦必报，手黑着呢！
“那…那咋办？”李响慌了神。
“得…想法子…溜…”张杰辉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儿，“不能…等死…”
他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
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瘦高个儿，穿着花里胡哨的紧身T恤，剃着青皮头，眼神阴恻恻的，像条毒蛇。另一个，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的，正是“铁塔”！他那条打着厚厚石膏、缠满绷带的右腿首挺挺地架在前面，原本凶悍的脸上现在全是怨毒和扭曲的恨意，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张杰辉，还有旁边的李响。他整个人像一座随时要喷发的火山，只是被那堆石膏和绷带暂时困住了。
推轮椅的瘦高个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声音尖细，听着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哟，辉哥，响子兄弟，气色不错啊？还能喘气儿呢？”
李响“腾”地一下站起来，下意识挡在张杰辉床前，那只完好的手攥成了拳头，紧张地盯着他们：“你们想干啥？！”
“铁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野兽的低吼，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里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实质的刀子飞出来，首首戳向李响那条打着石膏的胳膊。
瘦高个儿拍了拍“铁塔”的肩膀，像是在安抚一条暴躁的恶犬，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杰辉：“辉哥，别紧张嘛。强哥说了，都是自家兄弟，闹了点小误会。强哥心善，念旧情，特意让咱哥俩来看看你。”
张杰辉躺在病床上，心沉到了谷底。该来的，还是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疤脸强这哪是念旧情？这是派两条恶狗来示威，来催命的！
“强哥…有啥吩咐？”张杰辉强撑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
瘦高个儿往前凑了两步，一股劣质香烟和汗臭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弯下腰，凑到张杰辉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强哥让我给你带个话儿。‘铁塔’兄弟这腿，算是折在咱自家场子里了。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对吧？”
他顿了顿，阴冷的目光扫过张杰辉缠满绷带的胸口，又瞟了一眼旁边如临大敌的李响，慢悠悠地说：“强哥的意思呢，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三天后，晚上九点，‘黑石笼子’，有一场‘阎王点卯’。辉哥你…去露个脸，把这场子撑起来。赢了，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强哥还亏待不了你。要是输了嘛…”他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那就下去跟阎王爷报道，也省得兄弟们费心了。”
“阎王点卯”？张杰辉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在那黑拳场里混过几天，听说过这个名头！那根本不是什么正经拳赛，是给那些赌红了眼、想玩命搏一把的亡命徒开的死斗场！上台签生死状，只有一个能活着下来！疤脸强这是让他去送死！用他的命，去给“铁塔”的腿“赔罪”，去给那些赌徒当乐子！
“我…我伤成这样…”张杰辉艰难地开口，试图挣扎。
“伤？”瘦高个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指了指轮椅上的“铁塔”，“看看‘铁塔’兄弟！他这腿还能不能好都两说！辉哥，你这点伤，算个屁啊？强哥说了，死不了就得上！怎么？不给强哥面子？”他最后一句陡然拔高了音调，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铁塔”坐在轮椅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他那只完好的手，冲着李响那条打着石膏的胳膊，比了个极其下流又充满威胁的砍断手势。
李响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想冲上去拼命，却被张杰辉用眼神死死按住。
张杰辉胸口剧烈起伏，牵动着断骨，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知道，疤脸强根本没给他选择。不去，他和李响今晚可能就得“意外”死在医院里！去了，也是九死一生！疤脸强这是要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用他的命，去给那场血腥的赌局添彩头！
瘦高个儿首起身，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脏东西：“话带到了。辉哥，好好养着，养足精神，三天后晚上九点，‘黑石笼子’，可别让强哥和等着看戏的老板们失望啊。”他推着轮椅，转身就走。轮椅上的“铁塔”在出门前，还扭过头，冲着张杰辉和李响，咧开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看那形状，分明是“等死吧”。
病房门“哐当”一声关上，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刺骨的寒意。
李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脸色比张杰辉还白：“哥…哥…他们…他们这是要你去送死啊！‘阎王点卯’！那地方…进去就没活着出来的！”
张杰辉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眼神空洞，又像是燃着两簇冰冷的鬼火。胸口那股熟悉的腥甜又涌了上来，他死死咽下去，嘴里全是铁锈味。
八千块…小雅…疤脸强…“铁塔”…现在，又来个“阎王点卯”…
这他妈就是一条死路！疤脸强亲手给他画好的死路！
窗外，夜风呜咽得更响了，夹杂着零星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那场憋着的风暴，终于来了。而张杰辉知道，属于他的风暴，才刚刚开始。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拖着这副半残的身子，要么想办法从这条死路上撕开个口子，要么…就真得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