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营地的篝火噼啪作响。
火星升腾而起,在夜空中短暂闪烁后归于黑暗。
简陋的庆功宴己经持续了两个小时。
队员们围坐在火堆旁,麦酒的香气混合着烤肉的油腻在空气中飘荡。
楚狂独自坐在篝火外围的阴影处。
指尖无意识地着那枚兽牙项链。
火光将粗糙雕刻的"平安"二字映得忽明忽暗,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咒。
腰间弑神刀微微震颤,似乎对主人关注别物感到不满。
"那时候老子一个人面对三只B级神诡,你们猜怎么着?"
周烈粗犷的声音从篝火中央传来。
他正举着半瓶劣质麦酒,脸上的疤痕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老子一刀一个,砍得那些畜生哭爹喊娘!"
新队员们围坐一圈,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楚狂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老家伙又在添油加醋了。
他记得那次任务,大概是半个月前,报告上明明写的是"遭遇一只B级神诡,重伤逃脱"。
"副队长威武!"
一个新兵忍不住激动地喊道。
"你们是没看见当年北境兽潮!"
周烈粗犷的声音继续响起。
他举着酒瓶,向几个新队员吹嘘。
"老子一个人守了冰墙三天三夜,杀的凶兽堆起来比城墙还高!"
新兵们眼睛发亮。
一个平头青年追问:"然后呢?"
"然后?"
周烈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
"然后老子——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突然打断了他的故事。
周烈弯下腰,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
他下意识用手捂住嘴,指缝间却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新兵们顿时慌了神。
有人打翻了麦酒,琥珀色的液体洒在泥土上,很快被吸收殆尽。
"都慌什么!"
周烈粗声粗气地骂道,抹了把嘴角的血。
"老子死不了!"
楚狂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右手突然甩出个水晶小瓶。
瓶子在火光中划出一道弧线,折射出翡翠般的光芒,精准落入周烈怀中。
"喝掉。"
楚狂的声音依旧冷硬,像是命令而非关心。
周烈勉强止住咳嗽,拿起水晶瓶仔细一看,眼睛顿时瞪大。
"这不是猎神司大比奖励你的A级生命药剂?"
他猛地抬头。
"你知道这玩意在黑市能换什么吗?一幢市中心的楼!"
周围队员倒吸一口冷气。
A级生命药剂,传说中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的神药。
整个江城猎神司库存不超过十支。
去年有位富豪出价三亿联邦币求购,被指挥使首接赶出了大门。
楚狂己经站起身,黑色短发在夜风中凌乱。
"算是报答你领我入猎神司。"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周烈盯着手中的药剂,疤痕纵横的脸上表情复杂。
突然,他放声大笑,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哈!臭小子,总算有点人味了!"
药剂下肚的瞬间,周烈全身的伤疤同时亮起淡绿色的光芒。
他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灰败之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红润。
队员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互相碰杯的声音此起彼伏。
周烈抹了把嘴,重新拿起一瓶酒抛给旁边目瞪口呆的新兵。
"都愣着干什么?继续喝!"
楚狂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身后传来周烈重新开始吹嘘的声音,中气十足。
"刚才说到哪儿了?对,冰墙上的凶兽尸体..."
篝火旁重新热闹起来,队员们哄笑着碰杯。
但投向楚狂背影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畏和好奇。
夜深人静,营地大部分人都己睡去。
营帐内,楚狂盘坐在简陋的床铺上,弑神刀横放在膝头。
这把通体漆黑的长刀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他能感觉到刀身传来的饥渴。
自从前段时间斩杀那只A级神子后,它己经太久没有饮血了。
"安静。"
楚狂低声呵斥,手指抚过刀身。
弑神刀不甘心地嗡鸣一声,渐渐平静下来。
这是他与这把邪刀达成的微妙平衡。
他提供杀戮,刀提供力量。
任何一方违约,都会付出惨重代价。
帐外传来脚步声,楚狂头也不抬。
"进来。"
周烈掀开帐帘,手里拎着两瓶白酒和几包油纸包着的下酒菜。
他的气色确实好了很多,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一个人躲这儿装深沉?"
周烈大咧咧地坐在楚狂对面,打开油纸包,露出几颗烤得焦香的花生。
"老子陪你喝两杯。"
楚狂收起弑神刀,刀身化作一道黑光没入他的掌心。
这个动作他己经做了千百次。
但每次周烈看到都会不自觉地绷紧肌肉。
"你那瓶药..."
周烈倒了杯酒推给楚狂。
"谢了。"
楚狂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劣质酒精灼烧着喉咙,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反正我用不上。"
他淡淡道。
半响后,两人沉默地将酒喝了大半。
周烈率先打破僵局。
"出去走走?"
楚狂点了点头。
两人默契地拿起酒瓶起身走向营地外围的哨塔散步,找到一块岩石坐下。
边境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远处山脉的轮廓在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咳血吗?"
周烈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楚狂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
远处山脉的轮廓在月光下起伏。
夜风带来不知名野花的香气,偶尔夹杂着几声夜枭的啼叫。
"北境那次,"
周烈突然开口。
"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守的冰墙。"
楚狂侧头看他。
"有十二个兄弟跟我一起上去的。"
周烈灌了口酒。
"最后就我一人活着回来。"
"这伤..."
他拍了拍胸口。
"是替我挡刀的兄弟临死前留下的。"
"心病难医,治不好。"
楚狂没有说话,只是把酒瓶递过去。
两个玻璃瓶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药剂只能缓解。"
周烈嚼着花生米。
"不过够了,够再杀几头凶兽。"
兽牙项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楚狂盯着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看了很久。
"别死太早。"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夜风还冷。
"老子懒得换队友。"
周烈愣了一秒,随即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抓起一把花生朝楚狂砸去。
"操!这话该老子说才对!"
两人又陷入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冰冷,反而有种奇怪的温暖。
露营篝火己经熄灭,只剩下零星的火星。
营地里的鼾声此起彼伏,偶尔有人说着梦话。
周烈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明天回城,"
他伸了个懒腰。
"指挥使要听汇报。"
"记得别睡过头。"
楚狂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周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走到一半,他突然回头。
"对了,那小孩给的项链...挺适合你。"
月光下,楚狂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兽牙上的”平安“二字。
贫民窟那个小女孩小雨送的护身符也有这两个字。
楚狂从上衣内兜拿出来。
那是一个简陋的小布袋,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平安"两个字。
里面似乎装着某种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弑神刀不满地震颤了一下。
但很快又安静下来,像是默许了这个小小的例外。
罪魁祸首刘震天刘家主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都把江城翻遍了也没找到。
但他找到了背后操控主宰江城黑暗交易的人。
一切的线索都指向——猎神司副司长,刘家主的哥哥,刘震。
夜更深了,楚狂依然坐在巨石上,如同一尊雕像。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峦,扫过沉睡的营地。
最后落在腰间的兽牙项链上和手上的护身符。
两个粗糙的"平安"二字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弑神刀突然发出一声轻鸣。
楚狂拍了拍刀柄。
"知道了,明天让你吃饱。"
刀身立刻安静下来,血纹闪烁着满足的光芒。
楚狂嘴角微微上扬,拿起酒瓶喝下最后一口。
夜风拂过,带来远方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但营地周围,一片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