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雾锁群山。林渊背着楚晚宁穿行在鹰嘴崖密林中,怀中少女的体温己回升至常人,唯有后颈胎记仍泛着微光,如同一枚嵌入皮肉的活物。他摸出怀中的血玉请柬,鎏金纹路在晨光中显露出隐文:戊时正,岭南蛊巫台,血玉认主,双生归位。
“岭南蛊巫门...擅使‘三魂七魄幡’。”楚晚宁突然睁眼,指尖划过请柬边缘,“这请柬用阴山尸蜡封口,寄件人必是蛊巫门大长老‘毒观音’乌红芍。十七年前,她曾用我母亲的头发炼蛊。”
林渊皱眉,注意到她用词中的敌意。楚晚宁喉间溢出黑血,竟凝成蝴蝶形状——那是蛊虫将醒的征兆。他解下道袍内衬,露出贴身佩戴的青铜镜,镜面刻着的“照妖”二字正是师父生前所刻,此刻镜面上竟浮起细密裂纹。
**密道出口处的老槐树下,七具身着苗疆服饰的尸体呈北斗状排列。**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刻有“楚”字的蛊钉,伤口周围爬满荧光蓝的菌丝。林渊用剑尖挑起其中一具尸体的衣襟,看见胸口纹着的蛊巫门图腾——一只衔着自己尾巴的蜈蚣,与血玉请柬上的暗纹 identical(相同)。
“是‘七煞锁魂阵’。”楚晚宁挣扎着下地,脚踝处的鳞片己褪成淡青色,“乌红芍想用楚家护院的魂魄给我们下蛊...你看尸体眼底的血线,是‘追命蛊’的征兆。”
话音未落,七具尸体突然暴起。林渊挥剑劈断袭来的手臂,却见断肢落地后化作毒虫,密密麻麻的蜈蚣顺着剑鞘爬上他手腕。楚晚宁甩出长命锁,锁身金光大盛,将毒虫逼退三尺:“用少阳剑划开我的掌心!蛊虫怕双生血!”
**林渊咬牙照做,两人相触的鲜血在空中凝成太极图。**七煞阵应声而破,尸体化作脓水,露出泥土中埋着的血玉碎片。楚晚宁拾起碎片,碎片竟自动拼接成完整血玉,中央映出岭南蛊巫台的景象——乌红芍身着九凤苗衣,正用骨刀剖开一名少女的胸膛,少女面容与楚晚宁七分相似。
“那是我表姐...乌红芍的养女。”楚晚宁攥紧血玉,指节发白,“她们要在血玉认主时,用我的魂魄替换表姐的...你闻见尸香魔芋的味道了吗?”
林渊果然嗅到甜腻腐臭,抬头看见前方山坳里盛开着成片的黑色花朵,每朵花蕊都嵌着一枚蛊铃。蛊铃声中,无数身着苗疆服饰的身影从花丛中钻出,为首的老妇拄着龙头拐杖,拐杖顶端雕着的不是龙头,而是颗栩栩如生的骷髅头——正是毒观音乌红芍。
“林小道士,别来无恙啊。”乌红芍阴笑,露出满口金牙,“当年你母亲偷了我蛊巫门的‘九窍玲珑心’,今日该让她女儿还了!”
**林渊这才惊觉,楚晚宁瞳孔己变成竖瞳,胸前浮现出与血玉同纹的咒印。**乌红芍甩出三枚血幡,幡面绣着的七十二个蛊虫图腾同时蠕动,化作实体扑向二人。林渊挥剑斩落蛊虫,却见剑身上的母亲虚影突然变得透明,少阳剑竟隐隐有崩裂之声。
“小心!她用了‘人蛊血祭’!”楚晚宁将血玉按在林渊胎记上,“血契双生,你护我魂魄,我替你挡劫...当年你母亲就是这么护着你的!”
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林渊看见七岁那年,母亲将他推入地窖前的最后一眼——她胸前戴着的,正是此刻楚晚宁手中的血玉。地窖门合拢瞬间,他看见母亲转身面对乌红芍,衣襟上渗出的血竟呈碧绿色,与眼前楚晚宁咳出的黑血如出一辙。
**血幡突然暴涨,化作巨型蜈蚣缠住楚晚宁。**林渊甩出全部镇魂钉,却见钉子被蛊虫吞噬,反在蜈蚣背甲上拼成“楚”字咒印。乌红芍掐诀催动蛊阵,山坳里的尸香魔芋竟全部转向林渊,花蕊喷出的不是花粉,而是带着倒刺的血丝。
“双生血契,一子生一子亡!”乌红芍尖啸,“今日我便用这丫头的魂,炼就蛊巫门的‘双生蛊王’!”
林渊感觉胎记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低头看见血玉纹路己蔓延至心口,每道纹路都连接着楚晚宁身上的咒印。他突然想起《血河秘录》里的“舍魂咒”,咬破舌尖在掌心画符,将毕生修为注入血玉:“太上清玄,魂归本体,我命由我,不由天!”
**血玉发出刺目红光,楚晚宁身上的蜈蚣蛊应声爆裂。**乌红芍惨叫着后退,露出身后藏着的青铜祭坛,坛上摆着的正是楚晚宁表姐的心脏,心脏周围插着七根刻着林渊生辰八字的蛊钉。林渊挥剑斩断祭坛锁链,却见表姐的心脏突然化作血雾,涌入楚晚宁眉心。
“晚宁!闭眼!”林渊来不及阻止,只能用道袍遮住她视线。血雾散尽后,楚晚宁睁开眼睛,瞳孔恢复清澈,却多了一丝表姐独有的冷冽——那双眼睛里,此刻竟有两个不同的倒影。
**乌红芍趁机抛出“三魂七魄幡”,幡面映出林渊的倒影。**他惊觉自己的影子正在脱离身体,而楚晚宁后颈的胎记不知何时己移至眉心,化作一枚血色竖眼。幡中伸出无数鬼手,抓住他的魂魄就要往幡里拽,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三清观的铜钟声。
钟声里,林渊听见师父临终前的低语:“双生非双生,血契非血契...岭南有眼,可破迷局...”他突然福至心灵,将少阳剑插入地面,以自身为阵眼,画出失传的“颠倒五行阵”。乌红芍的蛊幡被阵眼反噬,幡面上的蛊虫图腾竟全部转向她自己。
“你竟敢用茅山禁阵!”乌红芍惊恐后退,“你可知这要损耗...啊!”
**她的惨叫被蛊虫吞噬声淹没。**林渊看见无数蛊虫从她七窍钻出,啃食着她的魂魄。楚晚宁捡起掉落的血幡,幡面突然显露出隐藏的字迹:双生血契,实为三魂,一魂归阴,两魂存世。她指尖划过字迹,血玉突然飞起,嵌入幡面的阴阳鱼图案中。
密林中突然响起号角声。林渊扶起楚晚宁,看见远处山路上驶来八抬大轿,轿帘上绣着的不是楚家的泪痣图腾,而是岭南蛊巫门的蜈蚣纹。轿中传来熟悉的鸾铃声,与楚三公子那日的轿铃一模一样——只是此刻铃声中,多了一丝不属于人间的空灵。
**楚晚宁突然按住他手腕,指向轿夫的脚踝:“他们没有影子...是阴山纸人。”**林渊这才惊觉,抬轿的八个“轿夫”面色青白如纸,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里面塞满的冥币。轿帘无风自动,露出半幅绣着星空的缎面,缎面上的星图,竟与楚家老宅地宫的阴司大门刻痕完全一致。
更令他心惊的是,楚晚宁手中的血幡突然自行展开,幡面上的“双生蛊王”咒印竟与轿中星图共鸣,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罗盘。罗盘中央,赫然标着“岭南蛊巫台”与“楚家阴司门”两个红点,而连接两点的金线,正穿过林渊与楚晚宁的胎记。
“林公子,蛊巫台的戊时之约,可莫要迟到啊。”轿中传来女子轻笑,声音与楚晚宁表姐如出一辙,却多了几分妖异,“乌红芍老糊涂了,竟想杀了你炼蛊...可我们需要的,是你完整的魂魄呢。”
**话音未落,纸人轿夫突然加速,消失在晨雾中。**楚晚宁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咒印,每道咒印都在蠕动,仿佛要钻进她的血脉。林渊摸出师父留下的玉简,玉简突然发出强光,显露出隐藏的地图——岭南蛊巫台的位置,竟与茅山禁地“血池”重合。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玉简背面的“萧”字此刻竟变成了“楚”字,仿佛在暗示着什么惊人的秘密。远处的三清观方向,铜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钟声里竟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声,与楚家地宫的声音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