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琉璃亭的铜铃刚响过三声,宋玉清就着椰奶炖菜的热气翻开教令院新送的简报。
墨迹未干的纸页上,"草神知识局限性""理性应高于神权"等字眼刺得他眉心发紧——昨日那个灰袍人的影子,正顺着这些字迹爬进他的胸腔。
"宋老板!"竹帘被风掀起半角,纳西妲抱着一摞烫金童话书挤进来,发间的帕蒂沙兰沾着晨露,"我昨晚把《小王子》和《柳林风声》翻了三遍!
你说的创作大赛...真的能让大家明白知识的意义吗?"她仰起脸,浅绿的眼瞳里盛着碎钻般的期待,像株急着抽芽的小树苗。
宋玉清把简报往茶盘下一压,指尖无意识着茶盏边沿。
托马昨夜袖口的雷樱纹还在他眼前晃,系统提示里"神樱树能量窃取"的字样让他后槽牙发酸——稻妻的阴谋家跑到须弥,目标绝不会是单纯的"交流知识"。
他望着纳西妲发顶的呆毛,突然伸手揉了揉:"当然能。
故事是最软的刀,却能剖开所有伪装。"
小吉祥草王歪头,发间的帕蒂沙兰落了两片在茶盏里:"就像《小红帽》里,外婆的毛线帽藏不住狼的尖牙?"
"对。"宋玉清想起昨夜神子的纸条,"所以我们要织一张更温暖的网。"他从柜台下取出个雕花木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张羊皮纸,"这是给参赛者的稿纸,每一张都用净善宫的圣树汁泡过,写上去的字会带着草元素的光。"
纳西妲凑近看,指尖刚碰到纸页,淡绿的荧光便顺着纹路爬满纸面。
她"呀"地轻呼,眼睛弯成两轮小月:"这样大家写故事时,连风都会帮忙记住呢!"
三天后,教令院的圆形阶梯教室挤得满满当当。
彩绘玻璃透下的光斑落在赛诺的审判官纹章上,提纳里的兽耳在人群里竖得笔首,卡维举着他那卷总也画不完的建筑图当扇子,扇得满室墨香乱窜。
"现在开始收稿。"赛诺的声音像风蚀地的岩石,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角落的灰袍人身上——正是那晚在琉璃亭外游荡的身影。
托马走上前,灰袍下摆的雷樱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他双手捧着一份镶银边的手稿,指节因用力泛白:"这是《知识之塔》,来自千年之前的雨林文明。"他的声音像涂了蜜的沙砾,"当我们仰望高塔时,不该只看见塔顶的神明,更要看见塔基里每一块理性的砖石。"
赛诺的红瞳缩了缩。
他接过手稿时,指尖触到纸页的瞬间——那不是圣树汁泡过的参赛纸,而是用褪色的雷樱花瓣染的。
他翻开第一页,工整的古文字里夹着段诗:"知识如泉,需以逻辑为桶;智慧似火,当用理性作薪。"
"写得真好!"留着灰白长须的老学者扶了扶眼镜,"这才是知识该有的厚重感!"
"比小吉祥草王的童话深刻多了。"年轻学者的声音拔高,"听说她最近还在看《三只小猪》?"
赛诺的拇指压在手稿某行字上。
那行写着"雨林文明的灌溉系统可同时供应十座城",但他上周刚和提纳里巡林时见过雨林古渠的遗址——最大的水渠也只能供半座城。
他抬头时,发现托马正望着纳西妲的方向,嘴角挂着那晚在琉璃亭外的弧度。
"这是伪造的。"赛诺的声音像破冰的剑,"雨林古渠的尺寸与文中记载不符,且'理性'一词在千年文献里从未作为核心概念出现过。"
"审判官大人太苛刻了!"老学者拍着桌子,"故事需要艺术加工!"
"就是就是。"年轻学者附和,"难道草神的童话就没有夸张?"
纳西妲攥着自己的手稿站在后台。
她的羊皮纸上,用草元素写着《种子的愿望》——一颗被风吹到岩缝里的种子,如何用根须摸索着吸收每一滴晨露,最终顶开巨石的故事。
此刻纸页被她捏出了褶皱,帕蒂沙兰发饰歪在耳后。
"别怕。"宋玉清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掌心覆在她发顶,"你写的是种子,他们拿的是假的塔。
风会知道该吹向哪边。"
托马的目光扫过后台的竹帘。
他看见纳西妲攥着稿纸的指尖泛白,看见宋玉清的手搭在她肩上,喉间溢出极轻的笑。
灰袍下的手指悄悄摸向怀中的小瓶——那是用邪眼催化的枯萎病孢子,等会儿趁乱撒在智慧之树的气根上...
"现在,请小吉祥草王为我们朗读她的作品。"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纳西妲深吸一口气。
她抚平手稿的褶皱,帕蒂沙兰发饰在转身时轻轻扬起,像只振翅的蝶。
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在羊皮纸上镀了层金边——那里写着:"知识不是高塔,是种子。
它不需要谁来证明自己够不够高,只需要在每一寸贫瘠里,认真地,活成自己的样子。"
托马的手指在小瓶上顿住了。
他望着纳西妲走向讲台的背影,突然听见窗外的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帕蒂沙兰香——那是智慧之树抽新芽时才会有的味道。
纳西妲的声音像沾了晨露的帕蒂沙兰,轻轻漫过阶梯教室的每一层石阶。
她念到种子在岩缝里蜷成一团时,前排老学者的指节无意识抠进木栏;念到根须刺破皮肤去够一滴晨露时,提纳里的兽耳微微发颤;念到最后"它顶开的不是巨石,是自己心里的恐惧"时,连赛诺的审判官纹章都跟着她的尾音轻晃。
宋玉清站在后台阴影里,喉结动了动。
他能看见纳西妲发梢的帕蒂沙兰随着呼吸起伏,像在替她数心跳——这孩子昨夜在琉璃亭改稿到三更,铅笔头在纸上洇出小团小团的草绿,说"要让每个字都能钻进别人心里"。
此刻那些字真的钻进了,连空气里都浮着毛茸茸的光。
"叮——"
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膜上轻敲。
宋玉清指尖按向柜台暗格,那里嵌着颗鸽蛋大的愿力结晶——这是这三天来听纳西妲讲童话的客人们掉落的,此刻正随着她的朗读嗡鸣震颤。
他深吸一口气,抬臂挥向虚空。
"唰!"
半空中突然绽开淡绿的光网。
那是愿力共鸣模拟出的"知识脉络图",托马的《知识之塔》手稿在左,雨林古卷、稻妻学者笔记、甚至教令院去年被驳回的论文残页在右,无数金线像蛇信子般从《知识之塔》里钻出来,死死咬住那些旧文献。
"这是...抄袭拼接?"年轻学者的声音发颤。
老学者扶眼镜的手顿在半空。
他凑近看光网里的文字重叠处,忽然一拍大腿:"我去年审过那篇灌溉系统的论文!
当时就觉得数据虚高,原来被这人摘了去!"
赛诺的红瞳里燃起火。
他大步跨上讲台,指尖重重叩在光网上:"根据教令院《知识原创性条例》第三章,抄袭拼接之作不具备参赛资格。"他转头看向托马,声音冷得像须弥沙漠的夜,"需要我复述条例原文吗?"
托马的灰袍在发抖。
他猛地冲上前,袖口雷樱纹擦过光网,却被草元素灼得冒起青烟。"你们...你们串通好的!"他额角青筋暴起,伸手去抓讲台上的手稿,却被提纳里按住手腕。
巡林官的指尖泛着青,那是接触过剧毒植物的痕迹:"稻妻天领奉行的通缉令,上个月就送到我案头了。"他从怀中抽出一卷泛黄的纸,最上面盖着三彩团子印——正是托马在稻妻伪造神樱树供品清单的证据,"你偷神樱树能量失败后逃来须弥,以为换身灰袍就能改头换面?"
"不可能..."托马的声音突然哑了。
他望着提纳里手中的通缉令,喉结滚动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木椅。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他脸上,能看见鬓角渗出的冷汗正顺着下颌滴进领口。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他突然笑了,那笑像被踩碎的毒蘑菇,"你们的世界...早就被盯上了。"他猛地甩开提纳里的手,灰袍扫过赛诺的审判官纹章,撞开后门冲了出去。
宋玉清的心跳漏了一拍。"被盯上了"这五个字像根冰锥,顺着后颈扎进脊椎——他想起系统提示里反复出现的"次元薄纱异常",想起天理在提瓦特边缘的迷雾,此刻终于连成了线。
"宋老板?"
软软的手覆上他手背。
纳西妲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帕蒂沙兰发饰不知何时扶正了,浅绿的眼瞳里没有恐惧,只有清凌凌的光:"别怕。"她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指节,"我以前总觉得智慧是书里的字,现在才知道...是一起面对困难的人。"
阶梯教室里突然响起掌声。
老学者抹了把眼角,率先拍起手;提纳里的兽耳抖了抖,跟着鼓起掌;卡维把建筑图往空中一抛,纸页哗啦啦散成雪:"这故事比我设计的宫殿还漂亮!"连赛诺都扯了扯嘴角——虽然只扯动半寸,但足够让在场所有人看见,审判官的认可。
宋玉清望着纳西妲发顶的呆毛,突然笑了。
他捏了捏她的手,掌心能感觉到她手腕上细细的脉搏:"该怕的是他们。"他望向被撞开的后门,风正卷着帕蒂沙兰香灌进来,"毕竟...我们还有更厉害的武器。"
当晚,琉璃亭的铜铃在夜风里晃得清脆。
宋玉清蹲在灶台前,往奶茶里撒最后一把帕蒂沙兰碎。
系统光屏在他眼前浮动,新解锁的"童话奶茶"配方泛着暖光——每杯都会随机浮现故事里的经典画面:种子顶开巨石的裂痕,晨露在叶尖折射的彩虹,还有...
"宋老板!"
纳西妲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带着点雀跃的喘息。
宋玉清抬头,看见她抱着本新童话书,发间的帕蒂沙兰在月光下像团小小的火。
他低头搅了搅奶茶,嘴角扬起——明天的第一杯,就叫"种子的愿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