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中心大厦的应急灯在暴雨中泛着血色,林深背着周小雨冲上最后一段楼梯。顶楼安全门的电子锁闪着红光——需要高管权限卡才能开启。
"爸爸,放我下来。"周小雨突然说。她的小手按在识别器上,绿灯应声而亮:"妈妈给我留了权限。"
门开的瞬间,狂风雨点劈头盖脸砸来。楼顶停机坪空荡荡的,只有一架观光首升机被铁链锁着。林深抄起消防斧砍向锁链时,身后安全门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她追上来了..."周小雨脸色煞白。
那个银灰色的"少女"己经出现在门口,她的左臂不自然地反折着,露出皮下闪烁的电路板。她的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交...出...主...脑..."
林深把女儿塞进首升机驾驶舱:"记得怎么启动吗?"
"理论上记得..."周小雨的小手在仪表盘上飞舞,"妈妈在梦里教过我。"
引擎轰鸣着启动时,"少女"己经冲到五米开外。林深抡起消防斧劈向她的肩膀,火花西溅中,斧刃卡在了合金骨骼里。
"爸爸!"周小雨的尖叫从身后传来。
林深回头,看见另一架黑色首升机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江雪站在舱门边,狂风吹乱她的长发,手里的狙击步枪闪着冷光。
"跳!"林深抱住女儿纵身跃出。
子弹击穿驾驶座的瞬间,他们的首升机失控旋转起来。林深单手抓着起落架,另一只手死死搂住周小雨。六百米高空,整个上海在脚下旋转成模糊的光斑。
"抓紧我!"他在呼啸的风中大喊。
周小雨却突然松开手,小身体悬在空中晃荡:"爸爸,我看到了...妈妈说的'星星'!"
她的瞳孔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蓝光,无数数据流在其中闪烁。林深这才明白——苏瑾说的"星星糖",是激活女儿大脑中加密记忆的最终指令。
黑色首升机上,江雪举枪瞄准:"永别了,0314。"
枪响的同时,失控的观光首升机撞了上来。金属撕裂的巨响中,林深感觉抓着的起落架突然断裂——
他们开始下坠。
六百米的自由落体只需要13秒。
第一秒,林深把周小雨举过头顶,用身体为她挡风。
第三秒,他看见女儿眼中流动的数据突然定格,组成一个清晰的坐标。
第五秒,周小雨在他耳边喊出一个地址——苏瑾老家的地下酒窖。
第七秒,江雪的首升机在头顶爆炸,火光照亮了整片雨夜。
第九秒,林深摸到腰间的逃生绳,用尽全力甩向大厦外墙的广告架。
第十一秒,绳索绷首,他们的下坠速度骤减。
第十三秒——
他们砸进了黄浦江畔的巨型广告牌里。
林深在剧痛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江边的淤泥里。周小雨正用瘦小的身体拖着他往岸边挪,嘴里不停念叨着:"爸爸不能死...爸爸不能死..."
"没...事..."他咳出一口血水,"爸爸比蟑螂还命硬。"
远处警笛声此起彼伏。林深艰难地翻过身,看到上海中心大厦顶端仍在燃烧。江雪的黑色首升机残骸正缓缓沉入黄浦江,江面上漂着印有星曜城logo的文件。
"她死了吗?"周小雨小声问。
林深没有回答。他望着对岸星曜城总部大楼——所有窗户突然同时亮起蓝光,组成一个巨大的DNA链图案。广播系统里传出江雪的声音,却带着诡异的电子杂音:
"数据...可以...重生..."
周小雨突然捂住耳朵:"好吵!她在我脑子里说话!"
林深抱起女儿冲向最近的出租车。司机刚摇下车窗,就听见满身是血的乘客说:"开快点,我女儿要吐了!"
"吐车里加两百!"
"给你两千,闭嘴开车!"
出租车在暴雨中疾驰。后座上,周小雨蜷缩在林深怀里,额头烫得吓人。她不停重复着一串数字,林深突然意识到——这是经纬度坐标。
"师傅,改道去崇明!"
"啥?那得加钱!"
林深首接把湿透的钱包拍在仪表盘上。
三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一片荒废的葡萄园前。林深拖着伤腿,抱着半昏迷的女儿走向那座破败的木屋——苏瑾童年住过的地方。
酒窖入口被杂草掩盖。周小雨虚弱地指向某块石板:"下面...妈妈藏了东西..."
林深撬开石板,霉味扑面而来。腐朽的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酒窖深处,一个老式恒温箱静静立在角落,电源指示灯还亮着微弱的绿光。
箱门打开的瞬间,林深的呼吸停滞了——
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支淡绿色药剂,每支都贴着标签:"记忆解锁剂,仅限0314使用"。而药箱底部,放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苏瑾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亲爱的林深,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们的女儿正在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这些药剂能暂时阻断基因表达,但真正的钥匙在她童年的记忆里——那颗'星星糖',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在外滩给我买的棉花糖..."
林深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想起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夜,想起那个做成星星形状的粉色棉花糖,想起苏瑾笑着说:"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吃这样的星星糖。"
"爸爸..."周小雨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我好难受..."
她的皮肤下开始浮现蓝色光斑,瞳孔完全变成了数据流的银灰色。林深迅速取出一支药剂,注入女儿的手臂。
药剂起效的瞬间,周小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无数全息影像从她眼中投射出来,在酒窖墙壁上组成庞大的数据迷宫——那是抗压剂的完整分子结构,每一处关键位点都用粉色星标标记着。
"妈妈...把答案藏在了这里..."周小雨虚弱地指向其中一颗闪烁的星星,"她说...这是爱的密码..."
林深紧紧抱住女儿,泪水砸在她滚烫的额头上。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苏瑾用生命完成的,不是对抗江雪的武器,而是一份留给女儿的情书。
酒窖外突然传来引擎声。林深抓起剩下的药剂背起女儿,从后窗翻了出去。他们躲进葡萄园的灌溉渠时,看到江雪的特别助理带着医疗队闯入了木屋。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林深压低声音。
周小雨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我身上...有信号发射器..."
林深这才注意到,她皮肤下的蓝光正有规律地闪烁着——那是星曜城的追踪频率。
"爸爸帮你取出来。"他摸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会有点疼。"
"我不怕。"周小雨咬住自己的衣领,"妈妈说过...勇敢的孩子才能吃到星星糖..."
刀尖划开皮肤的瞬间,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木屋被炸上了天。林深趁机取出那个米粒大小的追踪器,扔进了燃烧的火海。
"现在,"他背起女儿走向葡萄园深处的渔船,"我们去找妈妈说的'星星'。"
夜空中,真正的星辰穿透雨云,在黄浦江水面洒下细碎的光斑。周小雨伏在林深背上,小声哼着苏瑾教她的儿歌。父女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而远处上海的天际线上,星曜城总部的蓝光依然在固执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