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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那个阿姨每天都来洗床单。"周小雨蹲在洗衣房门口，手指绞着褪色的病号服衣角。潮湿的空气中飘着漂白剂和霉味混合的刺鼻气息，烘干机滚筒转动声像某种古老咒语。
我翻动着消毒柜里的床单，指尖触到一块硬物："小雨，你昨晚说听见——"
"八点零七分，洗衣机会唱奇怪的歌。"她突然模仿起机械的电子音，"滴滴、哒哒，就像..."话音被推车声打断，两个护工推着满载血渍床单的车子进来。
"家属请回避。"年轻护工挡在烘干机前，袖口蹭到的褐渍在荧光灯下发蓝，"这里有传染病污染风险。"
年长的那位突然咳嗽着扶住推车："老林？真是你！"他摘下半边口罩，露出星曜城工地安全员的旧工牌，"去年暴雨塌方时，咱们一起挖过排水沟..."
"张师傅？"我瞥见他制服内衬露出的绷带，"您的手怎么了？"
"搬医疗废品时被碎玻璃划的。"他晃了晃缠着纱布的右手，无名指缺失处渗出淡蓝液体，"仁济的垃圾分类比工地还危险..."
推车底层突然传来震动，周小雨猛地掀开防水布——成捆的建筑钢筋正躺在染血床单下，断面锈迹与星曜城地下室的如出一辙。
"小孩子别乱动！"年轻护工拽住小雨胳膊，她病号服袖子滑落，露出腕间扩散的蓝色脉络。老张突然僵住："这症状...和前年威尼斯项目的工人..."
警报声骤然响起，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沈翊的轮椅碾过满地水渍冲进来："林总监！住院部停电了！"他儿子蜷在膝上，正用蜡笔在停电应急手册上涂鸦，线条渐渐构成洗衣房平面图。
"备用电源该启动了。"老张摸向电箱，被沈翊按住手腕："看看这个。"平板电脑显示实时监控，金丝眼镜医生正在配电室调整设备，"他们在人为制造电力峰值。"
周小雨忽然扯我衣角："洗衣机又开始唱歌了！"烘干机液晶屏闪烁乱码，排水管涌出的蓝水在地面汇成威尼斯地图轮廓。老张突然脸色煞白："这图案...和当年教堂地下室的一模一样..."
"张师傅，威尼斯项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拽住他颤抖的手臂。
"我们按图纸灌注混凝土时，"他喉结滚动，"有个意大利工程师突然发疯，说听见墙里有孩子在背乘法表..."老张的机械表突然停摆，表盘日历永远停在2018年6月15日。
沈翊的儿子突然咯咯笑起来，蜡笔指向天花板："姐姐在管道里迷路了。"通风口传来细微抓挠声，像指甲刮擦金属的声响。小雨踮脚张望时，一颗褪色的塑料星星掉进她掌心——正是小熊女孩失踪那天别在辫子上的发饰。
"这层楼根本没有儿童病房！"沈翊调出仁济APP的楼层导航，3D模型里洗衣房位置赫然标注着"基因样本库"。轮椅突然震动，他儿子挣扎着指向烘干机后的暗门："妈妈...妈妈在里面..."
暗门突然弹开，穿白大褂的女人踉跄跌出。周小雨的尖叫刺破黑暗："妈妈！"女人凌乱长发间露出半张毁容的脸，手里攥着的试管正渗出蓝色液体。
"快走！"她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他们在每个病房都装了..."整层楼灯光突然大亮，江雪的声音从广播传来："请各位回到病房，电力故障己排除。"
穿灰西装的保安从西面围拢，老张突然掀翻推车："带孩子从货运电梯走！"医疗废品倾泻而出，染蓝的纱布在空中飘成诡异的旗帜。周小雨母亲将试管塞进我手心，低温瓶身上刻着"TL-07母本"。
"去教堂..."她最后的低语被保安的呵斥淹没。沈翊操纵轮椅撞向电箱，火花中整个洗衣房陷入黑暗。小雨的手在我掌心发烫，她突然哼起陌生的旋律："这是妈妈以前哄我睡觉时唱的..."
"跟上！"老张踹开通往地下车库的防火门，潮湿的风裹着柴油味涌来。他瘸着腿按下货运电梯："这电梯首通旧教堂地下室，当年星曜城改建时..."话音未落，电梯轿厢里传出机械运转声，监控探头闪着红光缓缓下降。
"抓紧我。"我把小雨护在身后，试管在掌心结出冰霜。电梯楼层显示器突然乱码，老张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异样的蓝："林工，当年你修改教堂设计图时，有没有发现承重墙里的..."
轿厢猛地震动，照明恢复的瞬间，我们正对着金丝眼镜医生的笑脸。他身后的无菌室里，数百个培养舱正随着《茉莉花》的节奏微微颤动。
"欢迎参观真正的仁济国际部。"医生摘下金丝眼镜擦拭，虹膜在冷光下呈现诡异的双色，"令嫒的基因样本帮了大忙，现在轮到这位小姑娘..."
小雨突然挣脱我的手扑向控制台，试管在她掌心折射出七彩光晕。"妈妈教过我！"她按下红色紧急按钮的瞬间，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警报。老张突然暴起勒住医生脖颈："说！你们把威尼斯教堂的工人怎么了？"
走廊传来密集脚步声，我抱起小雨撞破消防窗。暴雨倾泻而入，沈翊的轮椅在车库斜坡上打转："上车！"他儿子正用留置针在车窗上刻画，雨痕将线条晕染成星曜城地下管网图。
"去码头！"老张捂着渗血的肋部挤进后座，"教堂改建时的海运集装箱..."他突然僵住，后视镜里映出江雪的玛莎拉蒂，"那些集装箱里装的不是建材，是..."
轮胎摩擦声刺破雨幕，车载广播突然插播："台风'海燕'即将登陆，请市民远离沿海区域..."周小雨蜷缩在座位下，试管蓝光映亮她手腕蔓延的脉络："叔叔，我听见教堂钟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