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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器维修？无线电？”赵小玲嗤笑一声，声音拔高了八度，“妈，您没搞错吧？让王明去学那个？出来不就是个修理工吗？说出去多难听！我们王明，是要当大学生，坐办公室的！谁要去当满身油污的修理工！”
她这话，把王建国也捎带了进去。孙秀娥在东厢房听见，气得差点冲过来理论，被王建国一把拉住。
刘玉兰依旧平静：“行行出状元。手艺学精了，不比任何人差。坐办公室就一定有出息？那也得看是什么办公室，坐的是什么位置。”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有些路，看着光鲜，其实是下坡路。有些路，眼下不起眼，将来却是康庄大道。”
赵小玲被噎了一下，还要再说，王建军拉了她一把：“妈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再考虑考虑。”他现在对刘玉兰的话，不敢轻易忽视。
王明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光亮。他对摆弄那些收音机、半导体之类的东西，确实比枯燥的课本有兴趣得多。
接下来的几天，赵小玲铁了心要让王明上那所普高，天天催着王建军去送礼通路子。王建军被催得没办法，又惦记着刘玉兰的话，左右为难。王明夹在中间，更是无所适从。
刘玉兰也不多言，只是找了个机会，让王建国带着王明，去那家位于城东的技术学校实地看看。
那学校刚建不久，校舍看着普通，但里面的实习车间却让王明大开眼界。各种型号的收音机、电视机、电风扇拆解了摆在那里，老师傅手把手地教学生们认识零件，分析电路。王明看了一会儿，就被深深吸引了，拉着一个老师傅问个不停。
王建国回来把情况跟刘玉兰一说，刘玉兰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赵小玲得知王建军竟然背着她带儿子去看了那什么破技校，气得在家里大发雷霆：“王建军！你是不是被你妈灌了迷魂汤了！我辛辛苦苦为了儿子前程，你倒好，尽给我拖后腿！那破学校有什么好的？都是些考不上高中的差生才去的！”
她又哭又闹，王建军一个头两个大。
就在这时，赵小玲娘家亲戚那边来了消息，说那个普高名额紧张，想进去得多加五百块钱“赞助费”，而且得尽快交钱，不然就没了。
“五百块！”王建军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是小数目。
赵小玲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花！必须花！这钱花了我认！只要王明能上普高！”她咬牙切齿地瞪了王建军一眼，“总比去那个不入流的技校强！”
王建军犹豫了。五百块，加上之前说的礼品，差不多要花掉家里大半积蓄。
刘玉兰知道了这事，把王建军叫到跟前，只问了一句：“你觉得，王明去那个普高，三年后能考上大学的把握有多大？这五百块砸下去，要是打了水漂，你甘心？”
王建军低下了头。
刘玉兰继续道：“我不是说上普高不好。但凡事要量力而行，也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愿。强扭的瓜不甜。那家技术学校，我去打听过了，虽然是新办的，但路子正，校长是个有远见的人，请的师傅也都是实打实的技术员。他们跟好几家大厂都有联系，学得好的学生，毕业了不愁没出路。”
赵小玲在门外听见了，冲了进来：“妈！您就别在这儿蛊惑人心了！什么技术学校，不就是哄骗学费的吗？等毕了业，谁知道他们管不管分配！到时候王明学了一身修理的本事，去哪里找活？还不是得到处摆地摊，看人脸色！”
“妈，”王明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想去那个技术学校。我对修电器有兴趣。”
赵小玲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儿子：“王明，你……你说什么？你是不是也让你奶奶给骗了？”
“我没被骗。”王明鼓起勇气，“我在那里看到了很多我喜欢的东西。我觉得学那个，我能学好。”
“你！”赵小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明，“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白养你了！”
就在这时，王建业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古怪。“二哥，二嫂，你们知道吗？城南那家普高，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赵小玲心里咯噔一下。
王建业道：“听说他们那个管招生的干事，私底下收了不少赞助费，被人给举报了！现在教育局正在查呢！好几个交了钱的家长都闹起来了，说要退钱！”
赵小玲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她那个娘家亲戚，不就是……
“而且，”王建业继续说，“我还听说，那学校去年的大学升学率，低得吓人，好多学生连个大专都没考上！都说那学校管理乱得很，老师也不负责任！”
赵小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站稳。她幸亏还没把那五百块钱送出去！要是钱送了，儿子没进去，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建军也是一阵后怕，感激地看向刘玉兰。如果不是母亲提醒，他差点就一头栽进那个坑里了！
刘玉兰神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她只是拍了拍王明的手：“既然想好了，就好好去学。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你肯用心，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王明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赵小玲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她精心算计，以为能压刘玉兰一头，结果却像个跳梁小丑，被人看了个透彻！那所谓的“门路”，差点就成了“绝路”！她再去看刘玉兰，只觉得这个婆婆深不可测，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人心算计。
王家小院里，因为王明择校的风波，众人对刘玉兰的“远见卓识”又添了几分敬畏。这老太太，不仅能点石成金，还能趋吉避凶啊！
王建国心中更是感慨万千。母亲不仅能在他事业上指点迷津，连下一辈的前程都能看得如此透彻。这份智慧，这份眼光，哪里是普通农家老太太能有的？他越发觉得，母亲的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和能量，就像一座挖不尽的宝藏。
而赵小玲，经此一事，算是彻底蔫了。她再也不敢在刘玉兰面前耍什么心眼，见了面都恨不得绕道走。只是，她心中对刘玉兰的那份又敬又怕，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怨恨，如同毒草一般，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悄滋长，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再次破土而出。但眼下，她是真的不敢再轻易挑衅了，生怕下一个被“打脸”的，还是自己。这王家的天，看来是真的要彻底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