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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兰那话一出口，掷地有声，周围瞬间静了静，随即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看热闹的人们交头接耳，目光在刘玉兰、柳月娥和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之间来回逡巡。
“这老太太，说话真冲！”
“可不是嘛，不过听着倒也有几分道理，占便宜没够的，是挺招人烦。”
柳月娥的脸上一阵青白，没想到刘玉兰这么不给面子，当众就给她没脸。
她身后的男人，也就是她所谓的“表哥”周癞子，三角眼一眯，上前一步，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普通话，
带着明显的痞气：“我说大娘，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我们是真心想买你的咸菜，这才跟你还还价。
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是不是看我们是外地人，好欺负啊？”
他这话，是想把刘玉兰往“欺负外地人”的坑里带，引来看热闹的人不满。
柳月娥也赶紧帮腔，挤出几滴眼泪，委屈巴巴地看着众人：“各位大叔大婶，你们给评评理！
我跟我表哥就是看婶子年纪大了，出来摆摊不容易，想多买点照顾照顾她生意，谁知道婶子她……”
她哽咽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好像刘玉兰不降价就是十恶不赦。
“就是啊，人家都说要多买了，便宜点怎么了？”
“这老太太太犟了，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人群中，果然有几个不明真相的开始替柳月娥说话，觉得刘玉兰不识好歹。
王建民听着这些议论，脸涨得通红，有些手足无措，急得首搓手，
小声对刘玉兰说：“妈，要不……要不就便宜点卖给他们算了，别跟他们吵了。”
他还是怕事。
刘玉兰冷冷瞥了他一眼，王建民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
刘玉兰稳如泰山，脸上甚至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对着那周癞子道：“这位师傅，我瞧着你眼生得很，不像常来这集市的人。
你说你是小柳的表哥，跑长途的？那敢问一句，你这长途，是从哪个方向跑到哪个方向啊？最近车上拉的是什么稀罕货？
可别是空跑一趟，油钱都没赚回来，倒把自己累出个好歹，那可就不值当了。”
她这话问得刁钻，要是这周癞子真是跑长途的，自然对答如流。若他是柳月娥临时找来的托儿，保准露馅！
周癞子果然卡了壳，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我……我拉什么货，关你什么事！你这老太婆，卖东西就卖东西，查户口呢？！”
他越是心虚，声音就越大，试图用气势压人。
刘玉兰心中冷笑，面上却更和气了。
她拿起一双干净筷子，夹了一小块自家腌的萝卜干，递给旁边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娘：“大娘，您是这街上的老人了，
您尝尝我这咸菜，看值不值这个价。要是您说不值，我今天这摊子，白送都行！”
那大娘愣了一下，见刘玉兰说得恳切，便接过去尝了尝，眼睛一亮：“哎哟！这萝卜干，脆生生的，味道也好！
酸甜咸辣，都恰到好处！比供销社卖的那些死咸的强多了！姑娘，你这手艺，值这个价！”
“就是就是，我也闻着香呢！”旁边有人附和。
柳月娥见状，知道再纠缠价格占不到便宜，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她突然“哎哟”一声，身子一歪，像是要摔倒，手却不着痕迹地往刘玉兰的咸菜坛子上拂去，想要打翻坛子。
同时，她嘴里尖叫道：“婶子！你怎么推人啊！我知道你因为建民的事情，对我还有气，可你也不能当众打人，还想砸我的脚啊！”
她这一嗓子，又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纷纷指责刘玉兰。
“哎呀，怎么还动手了呢！”
“这老太太，脾气也太爆了！”
王建民都看傻了，他明明看见柳月娥是自己歪过去的，他妈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你……你胡说！我妈根本没碰你！”王建民气得脸红脖子粗，终于鼓起勇气反驳了一句。
刘玉兰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侧身一避，让柳月娥那一下落了个空，差点自己真摔了。
“小柳啊，我离你还有三步远呢，这大庭广众的，谁推你了，大伙儿可都长着眼睛呢！”
刘玉兰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莫不是上次在木匠铺那套‘苦肉计’没唱过瘾，今天换了个地方，又想演一回‘碰瓷’？”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柳月娥和周癞子：“我这咸菜坛子，要是真被你碰倒了，摔坏了，里面的咸菜糟蹋了，
你今天可就得照价赔偿！我这坛子虽然不金贵，但也是我辛辛苦苦腌出来的，一是一，二是二，休想赖账！”
这话一出，柳月娥的脸色“唰”地就白了。
她本来是想趁乱把咸菜坛子弄翻，让刘玉兰吃个哑巴亏，谁知道刘玉兰反应这么快，还首接把她的心思给点破了！
要是真让她赔，她哪有钱？
周围的人群也回过味来了。
“哦——原来是想碰瓷啊！”
“这小姑娘，看着挺齐整，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我就说嘛，王家婶子不像会随便动手的人。”
风向，瞬间逆转。
柳月娥又羞又愤，眼泪真的下来了，指着刘玉兰，声音发颤：“你……你血口喷人！我……我没有！”
周癞子见柳月娥的计策败露，自己也被刘玉兰几句话问得下不来台，脸上挂不住
凶相毕露：“你个死老太婆，嘴巴放干净点！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砸了你的摊子！”
他说着，作势就要往前冲，想用武力威胁。
“你敢！”刘玉兰不退反进，往前站了一步，虽然身形比那周癞子瘦小，气势却丝毫不弱，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想在这里行凶不成？各位乡亲邻里，你们都看到了，是他们上门挑衅，强买不成，
如今还要动手打人砸摊子！我刘玉兰在这集市上摆摊，靠的是本分生意，赚的是辛苦钱，不是让人这么糟蹋欺负的！”
她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不容侵犯的凛然正气。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今天就跟你去派出所说道说道，让公安同志来评评理，看到底是谁不占理，谁寻衅滋事！”
“对！去派出所！”
“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人！”
人群中，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支援刘玉兰，隐隐将周癞子和柳月娥围在了中间。
集市上管事的也闻声赶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在这里闹事？”
周癞子一看这阵仗，心里也有些发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