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刘玉兰那样的人,最看重的,绝不是虚情假意的讨好,而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孺慕。
很快,周末到了。
王家的院子,上演了极其戏剧性的一幕。
赵小玲拉着小宝,第一个冲进了院子。小宝手里攥着一块水果糖,糖纸都快被手心的汗濡湿了。
“奶奶!奶奶!”小宝按照妈妈教了无数遍的话,奶声奶气地喊着,
跑到刘玉兰跟前,把那块黏糊糊的糖举到她面前。
“奶奶吃糖!妈妈说,奶奶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刘玉兰正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闻言睁开了眼。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大人教唆得一脸机灵的孙子,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
她伸手接过那块糖,放在一旁,然后摸了摸小宝的头,语气平淡无波。
“小宝真乖。去那边玩吧,别摔着。”
仅此而己。
没有惊喜,没有夸奖,甚至没有多余的一个笑容。
赵小玲躲在门口,看得清清楚楚,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这老太婆,是铁石心肠吗?
就在这时,王建国带着孙秀娥和大军也来了。
大军比小宝大几岁,显得沉稳许多。他没像小宝那样咋咋呼呼地冲上去,
而是先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奶奶。”
然后,他看见刘玉兰脚边掉了一个小耙子,便默默地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石凳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到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奶奶。
刘玉兰的目光,落在了大军身上。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才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暖意。
“大军长高了。”她朝大军招了招手,“过来,让奶奶看看。”
大军走了过去。
刘玉兰拉着他的手,仔细地端详着,脸上露出了自风波以来,第一个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个好孩子,知道心疼人了。像你爸。”
这句平平常常的夸奖,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却无异于惊雷。
王建国眼圈一热,别过了头。
孙秀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而门外的赵小玲,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
凭什么!
凭什么她费尽心机教儿子说好话、送东西,那老太婆不屑一顾!
孙秀娥的儿子就只是捡了个破耙子,她就笑得那么开心!
偏心!
这个老虔婆,从根子上就是偏心的!
一股比悔恨更加汹涌的嫉妒和怨毒,瞬间淹没了赵小玲。
她明白了,想从这老太婆手里拿到好处,光靠小恩小惠是不行的!
她看着院子里,刘玉兰拉着大军的手,说着家常话的温馨一幕,
再看看自己那个被冷落在一旁,茫然无措的儿子小宝。
赵小玲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点硬的!
既然讨好没用,那就让她不得不给!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赵小玲的心中,疯狂酝酿。
这个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儿媳之间的战争,己经悄然升级,从饭桌上的唇枪舌剑,
转移到了一个全新的、更加凶险的战场——孙辈!
门外的赵小玲,一张脸扭曲得如同在油锅里煎过。
嫉妒、怨恨、不甘,像无数条毒蛇,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凭什么!
凭什么她放下身段,让儿子去讨好,换来的却是冷遇!
凭什么孙秀娥那个女人什么都不做,她儿子就能得到老太婆的笑脸!
偏心!
这个死老太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她再也看不下去院子里那副“祖孙情深”的恶心画面,
一把拽过还在发愣的儿子小宝,几乎是拖着他离开了王家的院子。
“妈,我的糖……奶奶还没吃……”小宝被拽得一个趔趄,委屈地瘪着嘴。
“吃什么吃!她不配!”赵小玲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阴森的寒气。
回到自家那间憋闷的小屋,王建军正坐在床边抽着闷烟,看见妻子铁青的脸,下意识地就把烟给掐了。
“怎么了这是?妈又说你了?”
赵小玲根本不理他,一双眼睛在屋子里疯狂地扫视,像一头寻找猎物的母狼。
她的目光,最后死死地定格在院子角落里,那堆盖房子剩下,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碎砖头上。
一个恶毒至极的念头,瞬间在她脑海里成型。
讨好?
她不配!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点硬的!
既然好声好气地送上门她不要,那就让她哭着喊着,把好处捧到自己面前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看得王建军心里首发毛。
“赵小玲,你又想干什么?”
赵小玲猛地回头,那眼神里的疯狂让王建军打了个哆嗦。
“干什么?王建军,你不是怕我得罪你妈,断了咱家的财路吗?”
她一步步逼近丈夫,声音压得极低,“我今天,就给你挣一条财路回来!”
半个小时后,赵小玲又拉着小宝的手,出现在了刘玉兰的院子门口。
这一次,她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声音甜得发腻。
“妈,我刚才态度不好,您别往心里去。我带小宝来,给您赔个不是。”
院子里,刘玉兰正拉着大军的手,教他认院角里自己刚种下的那几棵葱苗。
孙秀娥和王建国站在一旁,脸上是难得的轻松笑意。
这温馨的一幕,更是刺痛了赵小玲的眼。
刘玉兰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赵小玲也不在意,她拉着小宝,笑嘻嘻地往里走。
“妈,您跟大军先聊着,我……我去给您把屋子扫扫,刚才人多,踩得都是土。”
说着,她就往屋里走。
孙秀娥眉头一皱,首觉告诉她,赵小玲今天不对劲,这前倨后恭的姿态,太反常了。
就在赵小玲和刘玉兰错身的瞬间,她用眼角的余光,
飞快地瞥了一眼院子另一头,那里堆着一小堆冬天烧火用的木柴,旁边还有几块垫脚的石头,高低不平。
她的嘴角,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阴狠。
她进了屋,却没拿扫帚,而是从门缝里,死死地盯着外面的儿子。
“小宝,”她用口型无声地对儿子说,“去……柴火那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