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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还没看明白吗！”他红着眼睛低吼，“大哥家为什么现在日子顺？
因为大嫂早就投靠我妈了！我妈现在不是普通的老太太，
她是活财神！你把财神得罪死了，是想让小宝以后也跟着我们喝西北风吗！”
“钱！钱！又是钱！”赵小玲彻底崩溃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王建军，你就是个孬种！你怕得罪你妈，是怕她不给你钱！”
就在两人撕扯得不可开交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听说了吗？王家老太太那个铺子，要发大财了！”
“何止啊！我二舅家的表哥就在规划局，说新修的大马路，
正好从那铺子门口过！以后那就是金角银边！”
“我的天！那得值多少钱啊？”
一个尖锐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传遍了整个家属院。
“我听说了！政府征地，初步估价，五千！整整五千块！”
五千块！
这三个字，像一道天雷，狠狠劈在赵小玲的天灵盖上。
她手上的力气瞬间泄了，整个人都傻了。
王建军也懵了，他松开妻子，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竖着耳朵听外面的议论。
“真的假的？当初买的时候不是才几百块吗？”
“骗你干啥！人家学校都给刘玉兰寄感谢信了，说她捐了五百块！
你想想，能随手捐五百的人，会在乎那几百块的本钱？人家那是早就看准了！”
“这王家老太太，不是人，是神仙吧！这眼光也太毒了！”
外面的议论，一字一句，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赵小玲的心上。
五百块……五千块……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天旋地转。
她想起了自己为了几块钱跟刘玉兰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因为那五百块的捐款，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昨天还指着刘玉兰的鼻子，质问她乱花钱的样子……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悔恨，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不是蠢，她只是被嫉妒和算计蒙蔽了双眼。
现在，现实给了她一记最响亮的耳光，把她彻底打醒了。
她错过的是什么？
不是五千块，而是一座金山！是一条通天的路！
“噗通”一声。
赵小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她看着自己因为做家务而粗糙的双手，再想想那笔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恨！
她恨刘玉兰的深藏不露！
她恨王建国孙秀娥的见风使舵！
但她最恨的，是她自己！
恨自己的鼠目寸光，恨自己的愚不可及！
赵小玲趴在冰冷的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臂弯，发出了野兽般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她的肠子，在这一刻，是真的悔青了。
赵小玲趴在冰冷的地上，那撕心裂肺的呜咽声，渐渐变小，最后化为一种死寂的沉默。
她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抬起头，那张挂满泪痕的脸，己经没有了半分悲戚，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空洞和狠厉。
五千块！
那个老虔婆的破铺子，转眼就值五千块！
她赵小玲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钱，就是结婚时收的那几十块彩礼！
悔恨像无数条毒蛇，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恨自己蠢，恨自己瞎了眼，
为什么要去跟一座金山置气？为什么要把活财神往死里得罪？
王建军看着妻子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发毛。他宁愿她继续撒泼打滚，也比现在这样吓人。
“小玲，你……”
话还没说完，赵小玲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没看王建军，径首走到水盆边，用冷水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走进厨房，叮叮当当地开始做饭。
那动作，利落得仿佛刚才那个在地上打滚的疯婆子是另一个人。
王建军彻底懵了，跟了进去，“你……你这是干啥？”
赵小玲转过头，眼睛里没有了泪水，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
“王建军，我错了。”
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以前是猪油蒙了心，我不该跟妈对着干。我把咱家的财路，全给堵死了。”
王建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小玲却自顾自地继续说，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给王建军下命令。
“现在去讨好妈，晚了！大嫂那个狐狸精，早就把路占了！
你看大哥那样子，现在谁敢说妈一个不字，他能第一个跳出来拼命！”
“咱们……咱们不能硬碰硬。”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光芒，“咱们得换条路走！”
“什么路？”王建军下意识地问。
赵小玲的目光，穿过厨房的门，落在了里屋正在玩积木的儿子小宝身上。
“小宝！”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妈再不喜欢我，还能不喜欢她亲孙子？
小宝是她孙子，是王家的根！只要小宝能哄得她高兴，她指甲缝里漏出来一点，都够咱们吃一辈子了！”
王建军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涌上心头。
让那么小的孩子，去算计自己的亲奶奶？
可他看着妻子那张不容置喙的脸，再想想那五千块的巨款，所有反对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另一边，孙秀娥回到家，也将外面的传闻告诉了王建国。
王建国抽着烟，半天没说话，最后只吐出一句话：“咱妈，不是一般人。”
孙秀娥心里百感交集。她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像赵小玲那样一条道走到黑。
她看着正在写作业的儿子大军，心里也有了盘算。
但她的盘算，和赵小玲截然不同。
她把大军叫到跟前，柔声说：“大军，你奶奶一个人住，很孤单。
以后你写完作业，多去奶奶院子里玩，帮奶奶捶捶背，浇浇花，知道吗？”
大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孙秀娥摸着儿子的头，继续说：“你奶奶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你爸都佩服她。
你多跟她亲近，不是为了别的，是让你学学她身上的那股劲儿。
以后你长大了，要做个像你奶奶一样，有本事、有担当的人。”
她没提一个钱字，却句句都在为儿子的未来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