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王来福一家失魂落魄地离开后，王家小院着实清静了好些日子。
刘玉兰每日里除了打理新买下的院子，便是看着儿孙们各自忙碌，
心中那份安宁，如同初春的暖阳，一点点渗透进骨子里。
这日，天气晴好，院子里的石榴树刚冒出嫩红的新芽。
刘玉兰坐在廊下，手里拿着针线，纳着鞋底，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院中玩闹的几个孙辈。
大房的孙子虎头己经能摇摇晃晃地走路了，二房赵小玲肚子也显怀了，估摸着再过几个月，家里又要添丁进口。
看着眼前这虽不完美却日渐和睦的家，刘玉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扬声喊道：“建国，秀娥，你们几个都在家吗？都过来一下，妈有话说。”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不多时，王建国、孙秀娥，还有刚从外面回来的王建军、王建民都聚到了堂屋。
王小琴今日也正好回娘家，闻声也走了进来。
赵小玲挺着肚子，慢悠悠地跟在王建军身后，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妈，啥事啊？”王建国先开口，如今他对母亲是言听计从，态度恭敬。
刘玉兰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脸上带着一抹平和的笑意：“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瞧着家里如今也算安稳，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想着，咱们一家人，是不是该正经照张全家福？”
全家福？
这三个字一出，屋里的人神色各异。
“全家福？”孙秀娥眼睛一亮，有些惊喜，“妈，这敢情好啊！
咱们家这么多人，是该照一张，留个念想！”她如今真心把刘玉兰当主心骨，婆婆的提议，她第一个赞成。
王小琴也笑着说：“是啊妈，这主意好！等将来咱们老了，孩子们也大了，拿出来看看，多有意思！”
王建国憨厚地点点头：“妈说的是。”
王建民没说话，只是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期待。他如今能养活自己，
对母亲的怨气也消散大半，只是性子别扭，不善表达。
王建军则看向了赵小玲。
赵小玲心里咯噔一下。照全家福？那岂不是要把她这副怀孕的模样也照进去？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又想到自己家如今的光景，虽说建军能挣钱了，
可比起大哥家，好像还是差了点。到时候站在一起，会不会显得寒酸？
她眼珠子转了转，扯出一抹笑：“妈这提议是好。不过……照相可不便宜吧？
咱们这么一大家子，得花多少钱啊？”她这话看似在为家里省钱，实则带着几分不情愿。
孙秀娥听了，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赵小玲，还是改不了那小家子气的毛病。
刘玉兰仿佛没听出赵小玲话里的意思，依旧笑道：“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
妈这里还有点积蓄。主要是想问问你们的意思，都乐意吗？”
“乐意！当然乐意！”孙秀娥抢着说，还瞪了赵小玲一眼。
赵小玲被她一瞪，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嘴上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妈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听妈的。”
“那就这么定了。”刘玉兰拍板，“挑个好日子，咱们就去镇上的照相馆。”
事情一定下来，各房就开始琢磨起来。
孙秀娥心思活泛，想着得给虎头和自己都做身新衣裳，不能在照片上输了气势。
她如今对刘玉兰好，也盼着在婆婆面前挣表现。
赵小玲回到自己屋里，就跟王建军嘀咕：“你说妈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
照什么全家福？是不是又想显摆她如今多能耐？”
王建军皱眉：“小玲，妈也是好意。再说了，照张相怎么了？你别总把妈往坏处想。”
他如今对母亲多了敬畏，不太爱听赵小玲说三道西。
“我哪有把她往坏处想？”赵小玲撇撇嘴，“我就是觉得，这钱花得不值当。
再说了，我这肚子……照出来也不好看。”
“肚子怎么了？那是咱们的孩子！妈都没嫌弃，你倒自己嫌弃起来了？”王建军有些不悦。
赵小玲自知失言，不敢再多说，心里却憋着一股劲儿。她暗暗决定，
就算照相，自己也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被孙秀娥比下去！
最好能把婆婆哄高兴了，将来分家产也能多得点好处。
她这心思，藏得深，却逃不过刘玉兰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过了两日，刘玉兰把儿子儿媳们又叫到一起，商量具体的日子和细节。
“日子我看过了，下月初三是个好天，不冷不热。”刘玉兰开口，
“至于衣裳，各家都尽量穿得整齐干净些，有新衣裳的就穿新衣裳，
没有的，也别特意去做，免得破费。主要是图个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喜气。”
这话一出，孙秀娥脸上略过一丝失望，她本还想着能趁机做套新行头。
赵小玲则暗暗松了口气，不用特意做，那她就挑自己最好看的那件，
省得跟孙秀娥攀比，又惹建军不快。
“妈，那……到时候怎么站位啊？”王建民突然小声问了一句。
他个子不算矮，但总觉得自己在家没什么地位，怕被挤到角落里。
这问题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微妙起来。站位，这里面可有讲究。
谁站中间，谁站两边，谁在前谁在后，都代表着家庭地位。
刘玉兰看了王建民一眼，笑道：“都是一家人，怎么站不是站？
到时候让照相师傅安排就是了。不过……”她话锋一转，
目光落在赵小玲微隆的肚子上，“小玲如今身子重，可不能累着，到时候你和建军就站个舒服点的位置。”
赵小玲没想到刘玉兰会特意关照她，心里一暖，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容：
“谢谢妈。”这一刻，她对刘玉兰的戒备，似乎又少了一些。
孙秀娥见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婆婆这话，明着是照顾赵小玲，
可怎么听着，倒像是抬举二房似的？她如今对婆婆好，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揣着肚子的赵小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