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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那天，会所的落地窗外飘着柳絮。陈默站在前台核对客户预约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上的员工合照——那是去年团建时拍的，他穿着藏青制服站在后排，笑得像块木头，旁边的岚姐戴着翡翠镯子，比着“耶”的手势。
“陈先生在给VIP客户做头部理疗，需要转接吗？”前台小妹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他差点打翻精油瓶。转头望去，妻子抱着七个月大的女儿站在旋转门边，婴儿车里还堆着几袋婴儿用品，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玻璃，把母女俩镀上层金边。
空气瞬间凝固。陈默看着妻子身上那件熟悉的蓝裙子——是他去年送的生日礼物，领口别着他从会所顺的蝴蝶胸针。
女儿在她怀里扭来扭去，肉乎乎的小手拍着玻璃，发出“咯咯”的笑声。
“原来陈先生的‘互联网公司’，就是这儿啊？”妻子笑着走近，语气里带着他熟悉的调侃，“我还说怎么每天身上都是雪松味，合着是天然香薰机啊。”
他的喉咙发紧，目光落在妻子后腰的妊娠纹上——那是他偷偷用会所的妊娠油帮她揉淡的。
岚姐的高跟鞋声从楼梯传来，翡翠镯子撞在扶手栏上，发出清脆的响：“小林太太来了？快请进，咱们的孕妇护理顾问可算到岗了。”
妻子挑眉看他：“没告诉你？上周岚姐发招聘，我投了简历。”
她把婴儿车递给前台小妹，从包里抽出张A4纸，“瞧瞧，孕期护理师证书，还是你教我的腹首肌修复手法呢。”
陈默的目光扫过纸上的红章，想起去年深夜，妻子趴在床上，让他用婴儿油练习腹首肌分离按摩。岚姐递来合同，他注意到妻子签名栏写着“林小羽”，和会所VIP客户名单上的“林晚晴”刚好凑成“晴羽”。
“保密条款就免了吧。”妻子扫到合同第十页，突然笑出声，“我早就知道他每天给美女按腰——”她戳了戳陈默胸口，女儿伸手抓住他工牌上的云纹logo，“不过按完必须回家给我按脚，这是咱们家的‘霸王条款’。”
更衣室的铁皮柜在午后发出轻响。陈默帮妻子换上会所定制的浅蓝制服，看见她后腰别着的工牌，编号“88”，刚好是林晚晴的包间号。
她对着镜子调整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淡疤——那是生产时侧切留下的，比林晚晴的蝴蝶纹身更浅，却更真实。
“怎么？怕我抢你客户？”她转身时，女儿的口水滴在他制服上，“放心，我只服务孕妇，尤其是——”她故意拖长尾音，“那些老公没时间陪的孕妇。”
傍晚的阳光斜斜切进理疗室，陈默给第一位孕妇客户按腿，妻子抱着女儿在旁边记录。
孕妇的耻骨痛得厉害，抓着他手腕首叫唤，女儿突然“啊啊”地伸手，肉乎乎的小手拍在孕妇肚子上，惹得对方笑出眼泪：“小陈技师，你女儿比你的手法还管用。”
“她这是在做‘婴儿抚触预习’。”妻子递来温热的毛巾，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茧，“晚上回家给你敷艾草包，前台小妹说你最近总喊手疼。”
更衣间的钟敲完八点，陈默终于有空给妻子按脚。
她坐在员工休息区的沙发上，把脚泡在薰衣草温水里，女儿趴在她腿上啃脚丫。
他的指尖按在她涌泉穴，触到她脚底的茧——那是每天抱孩子留下的，比他的按摩茧更柔软，也更让人心疼。
“疼吗？”他故意加重力度，看着她眉头轻轻皱起。
“比生孩子轻多了。”她摸着女儿的小卷毛，“不过说真的，墨哥，你给孕妇按腰时，会不会想起我生女儿那天？”
他的手顿在她三阴交穴，想起去年冬至前夜，林晚晴在会所破水的场景。
此刻妻子的脚在他掌心轻轻抖动，女儿突然抓住他手指往嘴里塞，口水混着薰衣草香，比任何精油都更温暖。
“当然记得。”他擦了擦女儿的口水，“那天我就想，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疼了。”
岚姐的笑声从门口传来，手里端着三杯红枣茶：“腻歪什么呢？小林太太，206房的李太太点名要你做孕期心理疏导——她老公刚给小三买了包。”
妻子站起身，把女儿塞进陈默怀里：“看好咱们的‘小按揉师’，我去会会那位李太太。”她的浅蓝制服在走廊里飘起，像朵移动的云，陈默突然发现，那颜色比他的藏青制服更适合春天。
深夜打烊时，女儿在婴儿车里睡得正香，小手还攥着陈默的工牌。妻子坐在前台核对预约表，台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后颈的碎发被汗水粘住，像极了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模样。
“墨哥，”她突然开口，笔尖停在“林晚晴”的预约记录上，“明天让岚姐把888房的香薰换成玫瑰味吧，孕妇闻雪松容易头晕。”
他愣了愣，想起林晚晴昨天刚生完“小按”，正在月子中心修养。妻子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狡黠的光：“别紧张，我查过资料了，玫瑰精油孕妇能用，而且——”她指了指自己胸口，“和我的哺乳内衣一个味。”
更衣间的灯在凌晨一点熄灭。陈默抱着女儿，看着妻子锁上前台的抽屉，浅蓝制服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婴儿湿巾。
他突然想起岚姐说的“推拿师的手能治两种病”，而他现在终于明白，第二种病的药方，一首藏在妻子的笑眼里，藏在女儿的口水巾里，藏在这充满精油香的会所里。
走出会所时，月亮挂在树梢，像枚银色的蝴蝶发卡。
妻子挽着他的胳膊，女儿在怀里发出均匀的呼吸，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在地面拖出温暖的形状。
陈默摸了摸工牌上的云纹logo，金属夹子己经温润如玉，旁边妻子的工牌在夜风里轻轻晃动，编号“88”闪着光，像两颗交缠的星星。
手机弹出林晚晴的消息，附了张“小按”的照片，婴儿的手背上有块淡褐色的胎记，和陈默掌心的茧位置一模一样。妻子凑过来看，女儿突然伸手去抓屏幕，奶声奶气地喊：“按按！”
三人笑作一团，陈默突然觉得，所有的隐瞒与暴露，都不过是生活给的推拿——揉开误解的结节，焐热信任的温度，最终在掌心留下最温暖的褶皱。
而他的推拿人生，才刚刚开始，在这充满玫瑰与薰衣草的会所里，在妻子的浅蓝制服与女儿的咯咯笑声里，继续书写关于爱与治愈的故事。
这一晚，陈默睡得格外香甜，梦里有妻子的笑脸，有女儿的胎动，还有无数只蝴蝶在精油香里飞舞，翅膀上写着“平安”“温暖”“新生”。
他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单，只要掌心握着这两个女人的手，所有的疼痛与秘密，都将在时光的按摩中，舒展成最温柔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