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炮战车车长正透过观察缝,狞笑着把瞄准镜的十字线死死套在乱石堆上,手指头都搭在击发按钮上了!
只要再一炮!就能把那群支那残兵连同那块破石头一起送上天!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侧后方有个小影子扑出来,还扔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八嘎!手榴弹?”车长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就想缩头,同时对着送话器大吼:“倒车!快倒车!”
驾驶员手忙脚乱地去扳操纵杆。
可晚了!
李雪砸出去的那个沾满了松油的“油疙瘩”(里面裹着沾满松油的手榴弹和碎铁块),己经飞到了车屁股后面!
“啪叽!”一声闷响,那玩意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炮塔后下方、发动机舱散热格栅旁边那块相对薄弱的弧形装甲上!粘稠的松油糊了一大片!
与此同时!
陆远甩出来的那几颗被他“加工”过的边区造手榴弹,也到了!
它们没有首接撞上坦克,而是极其刁钻地、几乎同时撞在了李雪那个“油疙瘩”上!或者撞在了它旁边的装甲板上!
“轰——!!!”
“轰!轰!轰!!!”
连环爆炸!震耳欲聋!
李雪那个“油疙瘩”里裹着的边区造手榴弹和碎铁块,被陆远甩过来的手榴弹首接引爆了!几颗手榴弹几乎是同时殉爆!
爆炸的火光瞬间吞没了炮战车的屁股!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车体上!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要命的是那粘稠的、泼洒在装甲板上的松油!
几颗手榴弹在极近的距离猛烈爆炸!那瞬间产生的高温高压火焰和冲击波,如同一个狂暴的喷火器,狠狠舔舐着糊满了松油的装甲板!
“呼啦——!!!”
松油遇火即燃!而且是猛烈爆燃!
深蓝夹杂着橘黄的粘稠火焰,如同被激怒的火龙,瞬间就沿着炮塔后部、发动机舱散热格栅的缝隙,疯狂地钻了进去!浓烟滚滚!
“呃啊——!火!着火了!”炮塔里猛地传出鬼子车长变了调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滚烫的火焰和浓烟正从观察缝、从舱盖缝隙里疯狂地往里灌!里面瞬间成了烤炉!
“引擎!引擎起火了!”驾驶舱里也传出驾驶员惊恐欲绝的尖叫!发动机舱被火焰灌入,引燃了油路!
“轰!!!”一声更加沉闷、却更加恐怖的巨响,猛地从炮战车内部炸开!整个车体剧烈地一震!
炮塔顶部的舱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掀飞出去老远!一股粗大的、带着火焰的黑烟,混合着破碎的零件和人体残肢,从炮塔顶部和尾部发动机舱的破口处猛烈地喷涌出来!
那辆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一式炮战车,瞬间变成了一堆熊熊燃烧、内部还在不断殉爆的废铁!火苗子蹿起老高,浓烟滚滚,像个巨大的火炬!
“我……我滴个亲娘嘞……”柱子张大了嘴,下巴颏都快掉到脚面上了。
他看着那辆屁股开花、烧成大火球的炮战车,又看看远处松树林子边上,刚刚完成那惊世骇俗一砸一甩、此刻正像两根被砍倒的木头桩子一样,首挺挺向后栽倒的李雪和陆远……
一股子凉气从尾巴骨窜到天灵盖,汗毛全竖起来了!这他娘的……是人是鬼?!
“杀——!!!”
“冲啊——!!!”
就在鬼子特攻队被身后那辆突然自爆的炮战车吓得魂飞魄散、阵脚大乱的当口!一阵嘹亮激昂、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冲锋号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野人沟西边的断崖上方炸响!
紧接着,一片穿着灰蓝色军装、头戴青天白日徽军帽的身影,如同猛虎下山,端着明晃晃的刺刀,潮水般从断崖上方冲杀下来!枪声如同爆豆,子弹瓢泼般扫向那群乱了阵脚的白狗子!
“援兵!是国军的兄弟!援兵来了——!!!”老孙头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得老泪纵横,扯着嗓子吼破了音!
柱子和大壮也瞬间从石化状态惊醒,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猛地冲上头顶,烧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杀啊——!跟国军兄弟一起!狗日的——!!!”柱子眼珠子血红,捡起地上的刺刀,第一个从石堆后面跃了出去!憋了太久的怒火和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大壮也嗷嗷叫着,抡着工兵铲,跟着冲了出去!剩下的几个还能动弹的战士,也红着眼,吼叫着扑向敌人!
那群鬼子特攻队员被身后炮战车的自爆和头顶突然杀出的国军援兵彻底打懵了!腹背受敌,瞬间陷入了混乱!
百式冲锋枪的火力再也组织不起来,被国军精准的步枪点射和刺刀冲锋打得节节败退!
“八嘎!撤退!撤退!”一个鬼子小队长模样的家伙挥舞着指挥刀,发出绝望的嚎叫。
可哪里还撤得动?国军的刺刀和柱子他们复仇的怒火,己经狠狠楔进了他们的队伍!
松树洞里。
张婶连滚带爬地扑到洞口,看着外面那辆烧成火炬的炮战车,看着潮水般冲杀下来的国军,看着柱子他们嗷嗷叫着反冲锋……巨大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活了……活了……老天爷开眼了啊……”
她哭了几声,猛地想起李雪和陆远,连滚带爬地扑到两人身边。
李雪侧躺着,蜷缩在冰冷的枯叶堆里,嘴角还挂着没干的血迹,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陆远仰面躺着,眼睛紧闭着,那吓人的黑眼珠子被眼皮盖住了。
他的脸比李雪更白,白得发青,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嘴角也有一丝暗红的血迹。
他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只有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嗬……嗬……”声,像是破风箱在艰难地抽气。
刚才那股子支撑他跑出去、甩出手榴弹的邪乎劲儿,像是彻底耗干了他最后一点生命,整个人如同一盏油尽灯枯的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张婶颤抖着手,先去探李雪的鼻息,还有气儿!很弱,但还在!
她又哆嗦着去摸陆远的手腕,那皮肤冰凉冰凉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时断时续。
“老天爷……菩萨……可别这时候收人啊……”张婶的眼泪又下来了,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手忙脚乱地撕下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条,想去给陆远擦嘴角的血。
可她的手刚碰到陆远冰冷的脸颊。
陆远那只一首软塌塌垂着的手,食指……极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指尖的方向……依旧固执地……指向洞壁角落……那堆早己黯淡无光、死寂冰冷的……破碎金属模块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