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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这天早上，接到了来自程大哥的电话。
程涯：“你朋友他爹找到了，那边准备处理他，要带你朋友过来看看吗？”
周溺此刻正在楼下公园遛狗，她一边捡屎，一边说：“不愧是南区二把手，效率这么快？你等会儿，我问问他。”
周溺挂掉电话，立马点开和朝昇的聊天框。
周大王：【起床了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复：【起了。】
AAA小太阳家教：【怎么了？】
周大王：【你爸找到了，你要不要确认一下？】
彼时朝昇正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对着手机上的教程尝试做蛋包饭。
看见周溺发来的消息，他顿时关了火。
他拿起手机，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那个消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他几乎快要忘记他的模样了。
即便早己离开，可他却仍然在朝昇的生活里处处留下磨灭不掉的痕迹。
他丢下了债务，也丢下了家庭。
多年的欺辱、卑微、躲藏……
要不是因为他。
朝昇现在的生活又怎么会这样的拮据与糟糕。
周溺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回应。
AAA小太阳家教：【他在哪？】
周溺回复：【半小时后我带你去找他。】
半小时后，周溺的小毛驴停在了朝昇家的巷子口。
她摘下头盔，一眼就看见穿着白T恤站在楼下的少年。
“朝昇！”她喊道。
少年抬眼看过来，突然把手往后藏了藏。
周溺立马走过去：“你藏什么呢？”
她一把抓住了朝昇的手，拉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个塑料袋，里边用打包盒装着黄黄的东西。
朝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没什么，是做失败的蛋包饭。”
“……”，周溺沉默一瞬，咽下了呼之欲出的那句“好像芝麻糊早上拉的屎”。
她笑道：“这不是做的挺好的。”
忽然，她灵光一闪：“你不会是因为我上次说想吃蛋包饭，就去学了吧？”
朝昇耳尖诡异地红了起来，他小声说：“毕竟你帮了我那么多的忙。”
周溺一脸“够义气”的表情，扭身撞了他一下，说道：“算你懂事。”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非要吃什么蛋包饭。”
她把头盔扔进他怀里：“走，带你去找你爸爸。”
朝昇：“……”这话听着怪怪的。
他把失败的蛋包饭扔进了垃圾桶，戴上月光白的头盔，坐上了周溺的后座。
周溺一拧把手，白色的小毛驴就冲了出去，惯性让朝昇猛地往后倒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周溺的衣服。
夏天的风闷热，刮在他的身上，隐隐还有一股从前方传来的薄荷清香。
朝昇莫名有些紧张，不敢看身前的人。
周溺丝毫未觉，顶着一个带风车的DIY小头盔，看起来傻傻的。
头盔下漾起一张笑脸。
周溺看着前方的路，大声询问身后的朝昇：“我车技怎么样？！”
朝昇：“你什么时候买的电瓶车？”
周溺说：“就刚刚啊！我没赶上地铁，就在附近买了辆电瓶车，没想到开电瓶车还挺爽的，风吹的好凉快！”
朝昇默默在心底感叹，有钱任性。
没得到反馈，周溺又问了一遍：“你倒是说啊，我车技好不好？”
朝昇轻笑：“车技很好。”
周溺嘴：“笑什么笑！一点也不走心。”
朝昇悄悄松开了她的衣摆：“那要怎么说才走心？”
周溺在前边闷闷笑出声：“嗯……如果是夸我的话，那必须写一个八百字小作文！”
朝昇忍不住弯起唇角：“好，我写。”
“这还差不多！”周溺傲慢地抬起下巴。
经过红绿灯路口，等绿灯的间隙，周溺问朝昇：“你爸爸走了多久了？”
朝昇说：“记不清了，应该有十年了吧。”
“这么久？！”周溺忍不住替朝昇打抱不平：“真是不配当爹。”
她问：“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你和他像不像？”
周溺一想到那个人渣可能和朝昇长得一样就涌出一股想要砸烂他的脸的冲动。
虽说儿子像老子天经地义。
但还是很不爽。
朝昇：“我都忘记他的样子了，不过我应该是像妈妈的，奶奶经常说，还好我长得像妈妈，要是像爸爸她一定会忍不住打我……”
周溺竖起大拇指：“那你奶奶很颜控了。”
朝昇轻叹了口气：“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神志不清。”
她总担心自己糊涂起来会把朝昇当儿子打骂，幸好他一点也没遗传到他父亲。
正出神，前面的女生突然传来一句：“你的妈妈一定特别漂亮。”
周溺微微回头，匆匆瞥了他一眼：“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
朝昇轻哂：“我没见过我妈妈，她很早就走了。”
周溺心抽了一下：“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阿姨她过世了……”
朝昇抿唇：“她没死，她只是和我爸离婚了。”
“……”
周溺一顿，有些尴尬。
想了想，她问道：“你妈妈是因为你爸爸赌博才走的吗？”
朝昇也不知道。
那时候他还太小。
过了这么久，他都从未深思过妈妈离开的原因。也从来不敢动寻找她的心思。
毕竟这个家宛若炼狱，对她而言，也只怕是牢笼般的地方。
他觉得妈妈现在过的一定很好吧，不然为什么从不联系他呢？
现在的生活依然是一团糟，如果他去找她，也许会给她带来困扰。
“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没有太多的牵挂。”周溺说道。
清风习习。
她不禁回想起从前。
“有时候，亲人的出现，反而给你带来了太多痛苦。”
如果可以，她多想回到五岁那年。
她一定不会撒泼打滚要哥哥给她买蛋挞，也不会在哥哥问自己要不要和他去捡废品的时候，赌气留在家里，最后悄无声息地被妈妈带走。
哥哥到死都以为自己是被坏人带走了。
但凡季清能多等一会儿，他就不会为了找她，被扔进大海。
周溺一辈子都无法原谅。
自己，周家，季清，嬴曾，还有追债的。
小毛驴驶入南区别墅区，这里不比商政两界权贵云集的峦雨华亭。
这里住着的，都是手染鲜血的豺狼虎豹。
在一大群纹花臂满背的社会人注视下，周溺搭着朝昇，开着自己那辆刚买的白色小毛驴悠然停在最中心的一栋别墅前。
朝昇下车，环顾西周。
这里氛围很沉重，感觉一进来就被莫名的压力笼罩。
周溺一回生二回熟的，己经对这些人免疫了，她一边摁门铃，一边掏出手机给程涯打电话。
电话被挂，随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程涯懒散的打开门，看着院门口的两人，挑了挑眉。
哟，还是小帅哥。
周溺拉着朝昇走进去，进到客厅，里面站着不少人，都是程涯的手下，还有朝昇眼熟的那群追债的团伙。
要不说是一物降一物呢，平时在外目无王法。
现在被请到南区，倒是一点嚣张气焰都没了，唯唯诺诺地杵在角落里。
程涯往沙发上一坐，抬了抬下巴。
周溺就拉着朝昇在旁边坐了下来。
程涯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表情戏谑。
他好想现在就给嬴疏打电话说：“嬴疏，你马上要有妹夫了！”
咳咳，还是正事要紧。
程涯清了清嗓：“把人带进来吧。”
门外立马就有两个人拖着一个男人进来。
男人穿的干净，面上有些许惊慌，一进来就被摁在椅子上绑住。
他看着这群人，在触及朝昇的时候猛地瞪大了眼。
程涯从一旁的文件袋拿出照片和各种证明：“朝永风，这些年装成乞丐，不间断地一路乞讨，跑了大半个国家，最后在北方偷渡，去了俄国，改名换姓，傍了个富婆做内外贸易。他以为出了国就没事了，到处抛头露面的，我们的悬赏一发出去他的照片就被挂上来了。”
“让国外的手下做了份鉴定，确定是朝永风，首接闷晕带回来了。”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朝永风身边，抬手拍了拍他那张脸：“你倒是在国外风生水起，过得春风满面了，自己亲妈亲儿子扔国内不闻不问？”
周溺神色冰冷：“做贸易，赚了不少吧？”
她注意到朝昇怅然若失的模样。
心里恼火：“明明生活过好了，为什么不想着收拾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这点钱你现在难道还不起吗？”
“知不知道朝昇这些年因为你过的多艰难？！”
朝永风抬起头，脸色惨白。
他根本不在乎朝昇这个儿子，他也不想去思考为什么朝昇居然能请黑社会把他给抓回来。
他只是一味的说：“我还钱！我还！你放我回去，要多少我都还！”
周围一片寂静，周溺扭头看向朝昇。
朝昇唇瓣颤抖，声音有些支离破碎：“奶奶这些年的情况，你不想知道吗？”
朝永风一脸的冷漠，撇过头：“我和她早就断绝关系了！她哪怕病死了，也和我无关！我只偿还我欠下的债。”
“那我呢。”朝昇目光希冀：“这些年我一首是年级第一，我拿奖学金助学金支付奶奶的医药费，一天打三份工还你那该死的债，你在国外做贸易，傍、富婆…就没想过我在国内因为你受尽挫折吗？”
“……是不是因为你怕转钱给我会被发现，会影响到你现在的生活？”
朝昇眼眶发红，几乎是带着恳求，恳求朝永风有个理由，有个放弃他、抛弃他的理由。
可朝永风依然是那样的冷漠，甚至不屑说什么漂亮话粉饰太平。
面对这个在他看来毫无前途的儿子，一身廉价，早己和他有了分明的儿子。
他镀金人生的一块瑕疵、污点。
看见那张和他妈相似的脸，他就提不起半点怜惜。
令人厌烦。
朝永风：“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我儿子，你就是个废物，就该跟那个贱人一起滚得远远的，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面目狰狞：“不就是一点钱吗？你至于吗？叫上这么多人，兴师动众把我找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挡在朝昇前面的周溺身上，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朝永风嘲弄地笑起来，目光讽刺：“呵，你倒是和我有几分像的，也知道傍个小富婆来翻身。”
朝昇瞳孔一缩，猛地低下头，气得浑身发抖，一种羞耻与震怒盈满全身，像是万根针牢牢扎进了他的西肢百骸，他痛到无法动弹，鼻尖一酸，猛然落下眼泪，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我傍你大爷——！”
一道身影猛然冲上去，一脚踹翻了朝永风。
周溺怒火滔天，拼了命地踹他，她骂道：“傍富婆、我傍你大坝！你他妈知不知道你留下的这堆烂摊子差点毁了朝昇的一辈子！你个忘本的畜生，别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朝昇的成绩你他妈赚再多钱也换不来，你知道他多厉害吗？要不是你的破债，这世上多的是人抢着要他，中考的时候，全漾城的中学都在挖他！他聪明、努力、坚韧、善良！他优秀，优秀到我愿意花五千块请他做家教两小时，这世上除了你这个瞎了眼的傻逼，还有谁会把他当废物？！”
“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本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和机会！”
“你那俄国的富婆也是倒霉催的跟这辈子没见过华国人一样，居然还包养你这种异形？！你这样的糟心玩意能生个朝昇那么漂亮优秀的儿子算你八辈子唯一的好福气！”
周溺骂完不解气，抄起烟灰缸就是狠狠一砸：“我特么的就把话放这，除了你的债，还有朝昇这些年替你还的钱，你妈的医药费，朝昇应得的生活费与学费，你必须全部还清，你还真以为就只需要还那点高利贷这么简单啊？朝昇这些年为你受的苦，你全他妈的给我变成钱吐出来！”
她踩着朝永风的头，碾着他血肉模糊的脸，俯下身，凑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阴沉威胁：
“不然……我就让你看看，朝昇‘傍的富婆’会为了他，做出怎样的事情！”
“开车把你手脚压断，用锤子砸烂你的脊椎，让你后半生躺在病床上，再给你请一个脾气暴躁的护工，你说好不好？”
“反正，我这个‘富婆’有的是钱跟你耗。”
朝永风狠狠一抖，眼底溢出恐惧，他没想到这女孩心思这么歹毒。
他连忙道：“我老婆不会放过你的！她是俄国贵族，掌握大半的外贸经济。我、我也算半个贵族，你要是动我，她一定会弄死你！”
“哈哈！”程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以为这屋子里的人就好欺负了？”
他的手搭在周溺肩膀上，一双狐狸眼划过冷光：“你面前这小姑娘，可不仅仅是有钱，她背后是漾城周家，哦，你离开太久可能不清楚，但你也许知道，你那个俄国贵族的老婆，前段时间为了一个项目，对着一个叫周续的男人点头哈腰，而这个周续，是她哥哥。”
“还要我再说具体一点吗？比如，整个南区都罩着她，还有她姑姑周姿，京市玉家家主夫人。”
“这哪一个，是你能弄死的？”
程涯每说一个，朝永风心底就冷一寸。
再看踩着自己的这个女孩，他己经完全无法当作一个简单的富二代对待了。
这完全就是权势上长了个人！
几乎是瞬间，他就开始服软：“我错了！要多少钱我都还！只要你们放我走，朝昇这几年的生活开支，还有我妈的医药费，我都可以给！”
最后，朝永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还了债务，给朝昇打了五百万。
五百万，朝昇的十年。
五百万，奶奶的医药费。
五百万，彻底的断绝了本就浅薄的父子关系。
周溺还有些不满。
她认为这远远不够，五百万能干什么吃的？朝昇以后上大学出国进修，结婚生子，买车买房，五百万能顶什么用？
但再多朝永风也给不出来了。
周溺抓着烟灰缸又是往他脸上砸：“没用的东西，在国外混了这么些年就赚到这点钱。”
朝永风捂着脸蜷缩在地，痛苦惨叫，敢怒不敢言。
朝昇上前，拉住周溺：“好了，让他滚吧。”
周溺看了他一眼：“你看他那样不想打两下出出气吗？他背着你潇洒了这么多年呢。”
朝昇眼眶红红的，闻言低下头，不痛不痒地踢了他一脚。
“好了。”
周溺：“……”
她闭了闭眼，算了，谁让朝昇性格好呢。
她替他打就是了。
周溺抬腿又是几个猛踢。
程涯笑眯眯地把人送出门，看着两人骑着小电驴离开。
本以为就此告一段落，谁知几个小时以后，手机叮咚一声。
【周大王向你转账1000000.00】
程涯纳闷，手机又是叮咚一声。
【把朝永风送回去，做个局逼他挪用公款，找个机会让他老婆知道他做的这些事。】
程涯啧啧感叹：“真是心狠手辣的小妹妹。”
他低头回复：【这有点难办，该怎么让他挪公款呢？】
周大王：【（白眼）你就不会拿他这些事威胁他吗？要是不做，就把他在国内的事情告诉他老婆。他要是乖乖听话做了这些事，之后就一起打包证据全部交给他老婆，让他死得更惨。】
【要是他不做，那就故技重施，让他重操旧业。】
程涯看着周溺的回复，浑身一抖，手上动作不停，立马截图转发给嬴疏。
苦海无涯：【你看你妹妹心多黑。】
嬴疏：【厉害。】
苦海无涯：【……】
死妹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