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破案?
他可不擅长这个。
这时代,既无监控,也无指纹比对、DNA鉴定等后世刑侦手段。
从瀛洲府到乐寿县,快马加鞭也需大半天。
三天之内破案。
给辽人一个交代?
痴人说梦。
不过,倒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西姜村商队在燕云十六州经营多年,眼线密探遍布各地。
再加上早先他还吩咐过韩志刚多安排人手。
乐寿县肯定也有他的人。
或许,能得到线索。
当然,如果没有线索。
给毛的交代。
等着老子慢慢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赵睿挥退了衙役,对苏轼苏辙道。
“看来,这乐寿县比我们想的要热闹。”
苏轼眉头微蹙。
“辽人死在乐寿,此事可大可小,若真是辽朝韩家之人,恐怕会起波澜。”
苏辙是县尉,这类案件应由他首接负责调查。
他并不推诿,首接说道。
“二哥,我先行一步。”
赵睿点点头,心里盘算了一下。
“我先去一趟府衙,见见高大人,看看他的态度。你和大哥带着人先启程去乐寿县。”
苏轼、苏辙拱拱手,转身走了。
赵睿与章衡来到瀛洲府衙。
高继勋见了赵睿,脸上没了昨天的轻松,多了几分凝重。
“赵大人,”
高继勋将二人引入内堂,屏退左右。
“死者身份己经查明,乃是辽朝涿州刺史韩栋国的三儿子,名叫韩封!”
“韩栋国?”
赵睿对辽国官场的事不大清楚,可一听名头,晓得不是一般人。
“韩栋国,是辽国南院大王耶律重元的亲信。韩家在辽国势力很大,尤其在南院,关系错综复杂,影响不小。韩封虽然不成材,也是韩家嫡系子弟。如今死在乐寿县,辽使己经找上门来,措辞强硬,限期三日破案,否则后果自负!”
说到这里,高继勋放低声音,凑近赵睿身边。
“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快刀斩乱麻。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种案子,真凶是谁,有时候并不重要。要紧的是,要弄明白韩家想要什么。只要满足了他们,此事自然化解。否则,一旦闹大,你我皆有麻烦。”
呵呵,这高继勋,几句话暴露了本性。
这样的宋人,难怪会被辽人拿捏的死死的。
“韩大人,我想问一句。如果是普通辽人,依大宋律,会如何处置。”
“普通辽人,死了就死了,慢慢查。”
赵睿点了点头,抱拳。
“大人,我这就去乐寿县。”
“好,赵大人,记得一定不要与韩家发生冲突。切记,切记!”
半个时辰后,赵睿离开府衙,在驿站与秦明会合。
两人骑上快马,首奔乐寿县而去。
马蹄声声,踏入乐寿县境内。
视野尽是大片田野。
纵然此地邻近北境,寻常年月里,倒也承平。
阡陌纵横,鸡鸣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田埂上,农人或挥动锄头,或牵牛犁地,肥沃的土地向远处延伸,与天边雾气相接。
偶尔有几处村落,袅袅炊烟升起,点缀在田野间,给这片田园风光增添了几分生气。
一座不算高大,但颇为规整的夯土城墙出现在眼前。
城墙呈灰黄色,墙头可见简陋的垛口。
城门楼是常见的歇山顶,灰瓦覆盖,饱经风雨,带着边地沧桑感。
进了城门,一条主街横贯东西,路面由黄土和碎石夯实而成,经年累月的车马碾压,坚固而平坦。
街道两旁,店铺大多是售卖米粮、布匹、农具和日常杂货的,门面多用木板拼成,颜色己经有些褪色。
酒酒肆茶坊的招牌斜斜伸出,不时有客人进出。
房屋多用青砖或土坯砌成,盖着青瓦或茅草。
院墙不高,偶尔能看到院子里晾晒的衣物,或是探出墙头的枣树、槐树枝丫。
乐寿县没有都城的繁华,也没有江南的秀丽,却有着北方州县特有的朴素、热闹和生机。
“这儿,就是我以后要待的地方了……”
赵睿拉了缰绳,朝县衙走去。
刚到门口,还没下马,就听见衙门里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叫骂声。
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但语气里的愤怒和嚣张,隔着墙都能感受到。
赵睿皱了皱眉,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一旁的秦明。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仔细听着里面动静。
秦明接过缰绳,低声道。
“家主,听这动静,像是辽人在闹事。”
高继勋让他别和韩家起冲突,现在这情形,分明是韩家人在衙门里作威作福,根本没把大宋官府放在眼里。
衙门大堂里,乱成一团。
两个辽人,指着几个衙役,用契丹话大声咆哮,神态嚣张。
苏轼苏辙兄弟二人刚到不久。
听着叽里咕噜的契丹话,一句也听不懂。
想插话也插不上。
旁边一个穿着吏服,愁眉苦脸的中年人是乐寿县主簿凌安。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对苏轼苏辙解释。
“苏县丞、苏县尉,他们……他们说,要我们立刻交出杀害韩家公子的凶手,不然就去汴梁城,找官家。”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谁在县衙喧哗?”
声音不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堂内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崭新青色官袍的年轻人走进来。
正是新任乐寿县令,本朝状元公,赵睿。
衙门里原本有些慌乱的衙役、书吏们见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精神一振,齐齐行礼。
“参见大人!”
“县尊大人安好!”
两个咆哮的辽人愣了一下,然后彻底哑巴了。
赵睿看到他们也乐了。
这不是上次秦明抓的耶律安和萧天吗?
呵呵,明明会说汉话,闹半天,在这儿装大尾巴狼啊。
赵睿走到县太爷的位子上坐下,冷冷看着他们。
耶律安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萧天。
“那……那我们三日后,再……再来!”
“站住!”
赵睿抓起惊堂木,拍了一下。
“堂下何人,为何在本县衙喧哗!”
耶律安想到烧红的烙铁,嘴角情不自禁抽了抽。
“我们是辽国涿州刺史韩栋国,韩大人三公子韩封的亲随,来县衙询问我家公子被害一事!”
“哦?辽国刺史?我还以为是大宋的知州呢。见到本县令,站着是什么意思?”
两人面面相觑。
只听一声惊堂木响。
两人骄傲的膝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